微粒小说网提供河岳点将录未删节精校版最新章节
微粒小说网
微粒小说网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都市小说 综合其它 武侠小说 灵异小说 网游小说 总裁小说 官场小说 军事小说 乡村小说 穿越小说
小说排行榜 耽美小说 架空小说 同人小说 竞技小说 仙侠小说 科幻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推理小说 短篇文学 重生小说 校园小说
好看的小说 乱的桥梁 男按摩师 岁月人生 极品流氓 舂心萌动 朝夕承欢 邪神风流 百美娇艳 兽人老公 女扮男装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微粒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河岳点将录  作者:易容 书号:43739  时间:2017/11/11  字数:22777 
上一章   第 一 章    下一章 ( → )
时当正午,在天,杭洲西子湖畔,柳之下,摆着一副陈旧的相命摊,摊上一块木牌,横写“张铁嘴”三个大字,两旁一副对联,写的是“两片卜尽天下事,一张嘴说倒举世人。”

  那张铁嘴坐在摊后,此人口气显然不小,但看他衣服破蔽,面黄肌瘦,可知主顾寥落,生意惨淡,日子并不好混。

  此时,他双手拢在袖中,正在闭目打盹,苏堤背后,忽然转出一个少年。那少年约摸十五六岁,浓眉朗目,黑黑脸庞,年纪虽然不大,身形却相当魁梧,只是衣布服,赤足草履,一望而知,是个贫寒子弟。

  那少年游览景,信步而来,张铁嘴闻得步履之声,懒洋洋地张开眼睛。谁料,他一见那个少年,陡然一惊,双眼愈睁愈大,目光灼灼,朝那少年横看竖着,神色之间,一付不胜惊异之状,那少年却似醉心景,虽是打从相命摊前经过,却未注意到张铁嘴的神情。

  张铁嘴目注那少年一瞬不瞬,眼看少年由身前走过,又狠狠地朝少年背面打量几眼,突然浑身一震,扬声叫道:“小兄弟,好相貌,好骨骼。”

  少年闻言一怔,转过身来,朝张铁嘴望了一眼,不微微—笑,道:“多谢先生夸赞。”转身行去。

  张铁嘴大急,举手连招,大声叫道:“小兄弟快回来,我替你看相,说的不对,分文不取。”

  接口又道:“说得全对,也是不取分文。”

  少年暗暗忖道:这倒奇了,既然分文不取,何必多费口沫?思忖中,不好奇心动,含笑走了回来。

  张铁嘴眯着双目,重向少年瞅了一眼,伸手一拍摊侧的竹凳,道:“小兄弟请坐,我看你是南人北相,不错吧?”

  少年暗想,这个何用看,听我的口音,自然猜得到我是南方人,心中在想,口中笑道:

  “先生说的不错,在下是荆州人氏,不过,先母祖籍山东。”

  张角嘴连连点头,举手一拂须,道:“小兄弟面书卷气,依我看来,你还精通武艺,嗯——定是文武双全。”

  那少年先是一笑,继而脸色一暗,甚为伤感的道:“在下读书不过识字而已,虽会几手拳,却谈不上武艺二字。”

  张铁嘴摇头笑道:“小兄弟自谦,我看你双眉高直,目秀而长,这是聪明超越之征;颧高印,鼻耳天庭,这是权威凛烈,名扬四海之相,允文充武,那是绝对不会错的。”

  少年苦苦一笑道:“先生谬赞,在下文不够处馆,武不能保镖,飘零人海,三餐尚且难继…”

  张铁嘴举手一摇,断然道:“小兄弟,你耳廓略嫌低反,所以幼年孤苦,好在为时已过,相法上有两句话,‘十五火星居正额,十六中在天骨法成’,从今年起…”

  那少年身无分文,心想再听下去,不付钱难以为情,当下截口说道:“多谢先生指点津,在下身有要事,改再来讨教。”拱了拱手,匆匆行去。

  张铁嘴大为惶急,站起身来,招手唤道:“小兄弟留步,不才还有下文。”

  他叫得急切,那少年越发不敢回来,反而充耳不闻,加快脚步,急急走去。

  张铁嘴见少年去意已坚,神情愈显焦急,跨步离座,大声叫道:“小兄弟,不…”

  一言未了,倏地双手扪心,口鲜血,仰面就倒。

  那少年闻得身后有异,扭头一望,张铁嘴已是噗通一声,昏死在地,少年又惊又疑,不多想,疾步奔了回来,一把将张铁嘴抱起。

  这时,附近的小贩与游客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噪成一片。

  少年暗暗想道:这算命先生为了做我一笔生意,急成这副样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非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倒是我的罪过了。

  一面想着,一面用手在铁嘴脸上推拿,忙了许久,才见张铁嘴吁一口气,悠悠醒来。少年如释重负,抬手一抹额上的汗水,道:“张先生,你现在感觉怎样,若是口渴,在下替你讨碗水来。”

  张铁嘴息片刻,举起衣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颤声道:“小兄弟,我一看你鼻如悬胆,准头齐山,不断无偏欹,兰台廷尉…”

  少年见他说之不了,不又急又气,道:“唉!张先生,这个时候还谈什么相法啊!”张铁嘴道:“对!对!慢慢再谈。”

  说完之后,由怀中摸出一个黑色小葫芦,拔开木,倾出一粒药丸来。

  少年见他自己备有药物,料想他那呕血昏死的毛病必是宿疾,既是老毛病,一时之间,想必没有性命之忧,不心情一宽。这时,有人送过一碗凉水,少年接过手中,照料张铁嘴服药。

  那药丸大如黄豆,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药材制成,葫芦中尚余八九粒,想来那是张铁嘴的命子。他来不及服药,先将葫芦盖好,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此时围在四处看热闹的人们已有三十人,众人只是好奇,谁也不曾在意,唯独一个老者,却是与众不同。

  那老者头带员外巾,身着一袭赤黄锦袍,足登一双金黄缎面的高头履,银髯拂,红光面,背负双手,杂在人群中看热闹。

  这老者衣履华贵,道貌岸然之状,俨然是一位微服出游的王公大臣,要不就是富甲一方的缙绅,但他一见张铁嘴那药丸,双眼之内,顿时出贪婪之,而且越来越是厉害,简直变成了一副馋涎滴之状。

  张铁嘴收好葫芦,将那粒药丸投入口中,就少年手中饮下一口凉水,死灰般的脸上已是有了几丝血。那少年素来就是为善最乐,眼看张铁嘴逐渐复原,脸上也绽出了一片欣慰的笑意。

  岂料,张铁嘴偶一抬头,忽然见到那华服老者。四目交接,两人同是大吃一惊,那华服老者“哦!”了一声,身子一缩,躲入人群之中,眨眼不见。张铁嘴先是一怔,哪知眼珠一转,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双手扪心,口鲜血,昏死过去。

  看热闹的人一阵大哗,你言我语,纷纷议论起来。

  那少年惊急加,暗想这算命的实在古怪,若说是一位风尘异人,却又如此孱弱,若说是个普通的算命江湖术士,行为又是如此颠倒。

  他百思莫解.但觉人在自己手中终不能见死不救,耳听四外议论之声,心头一烦,不咬一咬牙,抱起张铁嘴,挤出人群,撒开大步,疾奔而去。

  奔离西湖,寻了一处无人的所在,少年放下张铁嘴,双手并用,忙着为他推拿。

  少年了一口大气,道:“张先生,你好些了吗?”

  张铁嘴双目之内,突然迸出两行热泪,凄然说道:“小兄弟,我不行了。”

  少年急道:“你还有药丸嘛,管用么?”

  张铁嘴惨然一笑,以目示意,要少年代为取出来药丸,少年急忙掏出他怀里的葫芦,倾出一粒,喂入他的口中。

  早先,张铁嘴虽是面黄肌瘦,却也还有人形,谁知两口鲜血一,竟然形销骨立,脸如死灰,令人望而生畏。

  少年见他气息微弱,眼神散,不由暗暗发愁,道:“张先生,你有钱看大夫么?”

  张铁嘴惨笑道:“我这毛病不是一般医生治得好的…”他似是无力说话,又似不愿多讲,顿了半晌,终未说出实情。

  少年叹息一声,道:“我看先生的病已转沉重,再服一粒药丸吧!”

  张铁嘴道:“也好。”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似已涌上喉间,被他强行住。

  转眼间,张铁嘴额上汗出如浆,脸上的肌不住的痉挛,气息咻咻,头起伏如,看那情形,大有死亡在即之势。

  少年急得汗如雨下,却又束手无策,情急之下,口问道:“张先生,你有家么?”

  张铁嘴微微一愕,随即息道:“有,有,在城东郊。”

  少年道:“在下送你回家。”

  抱起张铁嘴,直向东郊奔去。

  此时天已申牌,少年奔得头大汗,看看已至东郊,忽听张铁嘴低声说道:“向右拐,关王庙就是。”

  少年道:“哪里?在下未曾听清,先生再讲一遍。”

  张铁嘴道:“关王庙。”

  眼睛一阖,昏死过去。

  少年好生发愁,心想这算命先生既是住在关王庙中,定然没有亲人,自己又无能为力,爱莫能助,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不成?

  转念中,发觉前面果有一座小庙,孤零零地立在荒野之中。少年加快脚步,飞奔到了那关王庙前,抬眼望去,原来是一座破败不堪,业已弃置的破庙。两扇木门早已腐朽,倒塌在残垣之后,少年冲入门内,扬声叫道:“庙中有人没有?”

  只听一阵雀鸟鼓噪,一群麻雀扑面飞起,一阵霉之气,扑鼻呕。

  少年抱着张铁嘴冲进庙堂,但见屋积尘,四处鸟粪,倒塌的香案旁有个黄泥封炉,一只铁锅,一副碗筷,神像背后,铺了一片干草,草上一件破蔽的夹袍。

  不问可知,这就是张铁嘴的居处,少年轻轻一叹,将张铁嘴放置草上,找了两块砖头充作枕头,随又将那药丹喂了一粒在张铁嘴口中。

  这半晌,张铁嘴已陷于昏之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偶尔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少年望上一眼,随又无言地闭上,少年无可如何,只有坐在一旁发怔。

  过了一忽,少年拿起一把干草当作扫帚,将堂中的鸟粪和积尘打扫干净,又在庙后井中了一碗清水,放在张铁嘴身旁,做完之后,重又坐在一旁,呆呆地发起怔来。

  须臾,暮色四合,一弯新月,悄然爬上了东墙。

  少年无聊已极,加以饥肠辘辘,肚皮饿得发慌,但他从未想到撒手而去,一走了之。

  约摸又守了个把时辰,少年蜷缩在地,就在张铁嘴脚头朦胧睡去。

  午夜间,张铁嘴突然醒来,他轻轻地挣扎坐起,静静地看着蜷伏在脚边的少年。

  柔和的月光照在堂前,反映在少年安详的脸上,那是一张淳朴的脸庞,说不上特别俊美也看不出如何聪慧,但是,这算命先生张铁嘴却似特别欣赏,他凝目而视,仔细地打量着少年的眉目口鼻,乃至每一头发。

  这一忽,算命先生张铁嘴似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只见他双目闪亮,脸上神光湛然,眉宇之间,恍惚道气盎然,令人一见肃然起敬。

  随后,张铁嘴闭目沉思起来,他似是思起伏,时而眉飞舞,时而愁眉不展,看他脸色晴不定,似是忧喜参半,且有重大的疑难,自己也委决不下。

  突然间,一阵红晕涌上了他的双目,他心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那少年一惊而醒,扑到张铁嘴身旁,扶他躺下,道:“先生怎样,病势厉害了么了?”

  张铁嘴猛一闭口,下了涌至喉间的一股热血,息道:“小兄弟,我不行了,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不知你肯不肯据实回答?”

  那少年双眉一扬,道:“先生有话只管询问,在下没有不能告人之事。”

  张铁嘴道:“小兄弟尊姓大名?”

  少年道:“在下姓云,单名震。”

  张铁嘴道:“云兄弟,令尊是否武林中人?”

  云震点头道:“先父讳翼,在生之,行侠江湖,人称‘中州一剑’。”

  说到此处,不觉心头一动,道:“张先生也是武林中人么?”

  张铁嘴似未料到云震有此一问,楞了一楞,道:“唉!小兄弟,你看我这病鬼,像个练武的人么?”

  沉沉叹息一声,接道:“你的武术想必是令尊大人传授的了。”

  云震点了点头,道:“在下六岁失怙,先父在世之好游侠,家居之甚少,也仅只传授了在下一套‘开山拳’,至于在下的剑法,却是先母所授。”

  张铁嘴讶然道:“哦!原来令堂也是武林中人。”

  云震摇头道:“先母是书香之后,原本不谙武术,只因先父练剑之时,常在一旁陪侍,偶然兴起,向先父学了过来,其后在下长大,先母便将剑法传与在下。”

  张铁嘴一听,不眉头一皱,道:“小兄弟既会剑法,何以身不佩剑?”

  云震脸上一红,道:“不瞒先生,寒家原不富有,父母双亡之后,在下天涯,衣食尚且难过,虽想备置一柄佩剑,始终未能如愿。”

  张铁嘴接口道:“不佩剑比较好,至少在二十岁以前,身上不要佩剑。”

  云震微微一笑,顿了片刻,道:“先生好似心神不定,莫非有什么心事?”

  张铁嘴道:“唉!小兄弟,你聪明颖悟,理该看得出我已病入膏育,性命就在这旦夕之间啊!”云震道:“先生不必感伤,吉人自有天相,先生…”

  他想说几句安慰之辞,但见张铁嘴目放异采,双颊之上红晕隐隐,大有回光返照,死亡在即之势,不暗暗一叹,将底下的话咽住。

  转眼间,破庙中弥漫起一片愁云惨雾,静夜之中,但闻张铁嘴重的鼻息,那皎洁的月光突然隐去,仿佛死神阴影已经笼罩在这小小的破庙。

  忽听张铁嘴嘶哑的声音道:“兄弟,令尊如果在世,想来尚在英年,不知…”

  云震不待他将话讲完,黯然说道:“先父因为管一件闲事,与一个绰号“玉面飞狐”的武林人物发生冲突,拼杀起来,结果同归于尽。”

  张铁嘴叹道:“唉!行侠仗义,往往如此结局。”

  顿了一顿,问道:“小兄弟如今是随处漫游,或是打算投向何方?”

  云震想了一想,道:“在下随处,本来没有一定的去处,不过最近听人说起,山东济南府有一位名武师,正在招收生徒,传授武术,在下反正无事,打算跑一趟济南,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唉!我…”

  云震凝目望他一眼,道:“先生言又止,是有什么话不便出口么?”

  张铁嘴默然不语,半晌之后,忽又自言自语道:“任重道远,危险重重,萍水相逢,还是不要拖累人吧!”

  他自言自语,声音又甚为低弱,云震疑心自己听错,俯首问道:“张先生,你讲什么?”

  张铁嘴恍若未闻,云震忍不住又问一遍,良久之后,始听张铁嘴悠悠一叹,道:“兄弟,你怕死么?”

  云震怔了一怔,道:“在下不知怎样讲法…”

  语音微顿,接道:“那得看是怎样死法?”

  张铁嘴点了点头,道:“小兄弟年纪虽轻,襟倒是不凡。”

  云震刚想谦逊一句,忽见张铁嘴神色大变,仿佛突然见到鬼魅一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觉门外探出一颗脑袋,银须很发,红光面,赫然是间在西子湖畔见过的那个华服老者。

  那华服老者躲在门外,探首向内偷窥,突然被人发觉,似乎吓了一跳,脖子一缩,隐失不见。

  云震惑然道:“张先生,这老丈是谁,与先生素来相识么?”

  张铁嘴愁容面,道:“经常碰面,不过未曾交谈过。”

  云震道:“此人奇怪得很,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却又行止暖昧,鬼鬼祟祟。”

  张铁嘴叹了一口气,道:“这人是…”

  话未讲完,忽然心意一变,由怀中取出那黑色葫芦,送给云震,道:“小兄弟,你将葫芦放在门外去。”

  云震奇道:“这是先生保命延年之药,干吗放在门外?”

  张铁嘴神情怪异,苦笑道:“我已油尽灯枯,无法再活下去,这药丸留着无用,还是送人算了。”

  云震暗暗想道:这张先生行事令人捉摸不透,看来也是一位怪人。

  当下拿起葫芦,大步走出门外,游目四顾,旷野冷寂,四无人踪,何来那华服老者的影子。

  但听张铁嘴道:“就放在地上吧!”

  云震莫名其妙,依言将葫芦放在地上,转身走了回去。

  行不数步,忽听张铁嘴道:“小兄弟,烦你将那一粒药丸拾回来。”

  云震扭头一望,地上空空,那葫芦早已不翼而飞,月光之下,原来放置葫芦的地方有一粒黑色小点,看来正是张铁嘴常服的那种药丸,当即走了过去,打算将那药丸拾了回来。

  岂料,他这里刚一举步,忽见一双白白胖胖,指甲修长的手,照地上那粒药丸伸去。

  云震一见那双手掌,就知是那华服老者的手,不由无名火起,大喝一声,猛然扑了过去。

  但觉眼前一花,扑了一空,四下一望,依然不见一点人影。

  只听张铁嘴唤道:“小兄弟快回来,几粒药丸,算不得什么,快回来我们讲话。”

  云霞暗暗诅咒一声,耳听张铁嘴又在咳嗽,急忙大步走了回去。

  张铁嘴咳嗽了许久,又息了一阵,始才静下来,道:“小兄弟,你看那老头儿是什么人?”

  “云震道:“正想请问,但恐先生讲话费神,有伤贵体。”

  张铁嘴微微一笑,道:“那老头不过是个偷儿,小兄弟想不到吧?”

  云震讶然道:“偷儿?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张铁嘴含笑道:“吃我们这行饭的,除了一张嘴巴之外,就是一双眼睛厉害,有一次这老偷儿做案,被我在一旁看见,是以知道他的底细,哈!这老偷儿贪心厉害,方才他想留下一粒药丸,结果仍然是舍不得。”

  云震牙一咬,道:“这老贼趁人之危,可恨之至。”

  张铁嘴笑道:“这老偷儿行动如风,你可记住,永远别让他靠近你的身旁。”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一屈,呕出了一滩紫黑的血块,云震看入眼中,恻隐之心大动,恨不能以身代之,只是徒自痛心,却也无可如何。

  歇了片刻,张铁嘴重又躺卧地面,但息不停,额上汗不止,眼内的神光也开始散起来。

  云震心痛如割,不觉大声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你若有什么未了之事,在下原意为你效劳,只要是力所能及,定然不教你失望。”

  张铁嘴闻言,双目之内陡然一亮,一把抓住云震的手,急切地道:“兄弟,当真么?”

  云震毅然道:“君子一诺,舍身以赴,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顿了顿,接道:“先生还有亲人么?”

  张铁嘴急声道:“有,有,我有位师父。”

  他似是激动过份,说得一句,随即呕血不止,云震见状,想他大概是难以活下去了,当下柔声说道:“先生慢慢的讲,尊师是何许人?家住何方?在下该当怎样?”

  张铁嘴口齿启动,言又止,忽然探手怀中,摸索良久,最后取出一物,颤声说道:

  “兄弟,这…”云震接过手中,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形式古朴的紫檀木小匣,那木匣约有五寸长,三寸宽,一寸多厚,想是年代久远,泽已成紫黑,摸在手中,滑润异常,云震略略看了一下,道:“这木匣中藏的何物?与令师有何关系?”

  张铁嘴道:“这里面装着一块美玉,玉上刻了一道符篆,这玉符是我师门中的至宝。”

  云震暗暗忖道:星相为术数家,既不画符念咒,又不降妖捉鬼,不知要这玉符何用,而且视为至宝?

  只见张铁嘴双手扪心,咳嗽了一阵,语声微弱地道:“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云震道:“先生只管吩咐,不必客气。”

  张铁嘴道:“这玉符是我师门传宗之宝,如今我客死他乡,若不将这玉符还师门,那…那我是死不瞑目的了。”

  云震道:“就是这件心愿么?这代还玉将之事,看起来并不困难,在下或者可以胜任。”

  张铁嘴黯然一叹,道:“也很困难啊,像适才那个老偷儿,几粒药丸尚且不肯过放,如此重宝,更要遭他觊觑了。”

  云震先是一笑,忽然想到天下事无多意外,张铁嘴的顾虑未始没有道理,当下脸色一整,慨然说道:“先生放心,如果你病势好转,自然用不着我代劳,万一你真个不测,在下定然竭尽全力,务必将玉符转令师。”

  张铁嘴转忧为喜,道:“兄弟,果能如此,我师徒同感大德,我虽在九泉之下,不敢忘记兄弟的好处。”

  “先生言重了,先父急公好义,杀身不顾,在下幼承庭训,岂敢有坠家风。”顿了一顿,接道:“不知令师现居何方,大名如何称呼?”

  张铁嘴道:“家师隐居在贺兰山,仙迹岩,白石,道号白石先生。”

  云震暗暗忖道:既属隐士,当是鬼谷子之了。忽见张铁嘴摸出一个小包,道:“我包中几块碎银,是我数年的积蓄,兄弟带在身边,权充此行的路费。”

  云震一想,贺兰山远在外,长行万里,难免需用川资,当下亦不推辞,接过小包,与那“玉符”一起收入怀中,贴身藏好。

  张铁嘴转脸一望天色,沉思片刻,道:“此去贺兰,迢迢万里,云兄弟若不感觉疲倦,就请即时上路吧!”

  云震闻言一怔,道:“先生的病…”

  张铁嘴道:“我这病原是痼疾,苟延残,勉强拖到今,这一次发病,较之以往倍为严重。”

  他讲不几句,又复咳嗽呕血起来,挨了半晌,始才接道:“我活在世上,唯一的心愿,就是将‘玉符’归还师门,这心愿不了,我死难瞑目。”

  云震眼看他与病魔挣扎,心头殊为酸楚,想要立时上路,又不忍撇下这垂死的人单独在此,但张铁嘴一再催促,云震无奈,只得安慰了他几句,硬起心肠,向他告辞。

  此时天将拂晓,云震离开破庙,披星戴月,独自北上。

  贺兰山在外,由杭州起程,间关万里,实非易事,而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代人归还一块玉石。

  云震为人不笨,张铁嘴的言谈举止,行事为人,显然有很多可疑之处,不过,云震本能地觉得,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由于张铁嘴讲话一多,就会呕血不止,云震不忍心多问,心想路程虽然遥远,不过跋涉之劳,既能了却一个垂死之人的心愿,也算得一件义举,因此慨然承当了此一重托。至于那玉符竟是什么宝贝,是否有什么妙用,他想也未想,更未曾想到启开那紫檀木的小匣,私自看上一眼。

  他幼失怙恃,已惯,孤身长行,倒也不以为苦,这晨间,踏上了北上金陵的官道,撒开大步,兼程行去。

  次午间,路过一片桃林,忽然闻得一个洪亮的老者声音叫道:“云小爷,救命啊!救命啊!”云震吃了一惊,暗想即知自己姓云,一定是识之人,听那声音来自桃林深处,急忙循声奔了过去。

  入林一看,不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一株桃树枝上,吊着一个衣履华贵,须发如银的老者,正是前夜间,拿走张铁嘴药丸的老头儿。

  那桃树高不过立许,华服老者被人四马倒蹄捆得像只粽子,以一细绳吊在树枝上,离地不过三四尺高,地上却是嘘嘘作声,聚了八九条青竹毒蛇,想是那蛇儿眼看着美食不能到口,全部盘聚在老者身下,昂首吐信,腾跃不已。华服老者上不沾天,下不靠地,一时之间,虽无性命之忧,只是眼看着八九条毒蛇在身下腾跃,不住心惊胆寒,偏又不敢挣动,否则悬吊身体的细绳一断,那可正好身遭蛇吻了。

  华服老者一见云震奔来,连忙哀声道:“云小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你赶快行行好,救小老儿下来。”

  那青竹蛇是有名的毒物,云震心头也不,这时,远远站定,道:“你先说说,贵姓大名?”

  华服老者愁眉苦脸道:“小老儿裴大化。”

  云霞冷冷一笑,道:“偷窥可恕,乘人之危,陷人于死地,那可难以饶恕。”

  裴大化双眉一整,霎时间,脸都是哀戚之,道:“小爷不知,老朽另有苦衷。”

  云震逝:“什么苦衷?”

  裴大化哀声道:“小老儿尚有九十岁的老娘,眼前卧病在家,等待老朽寻取药物,回家为老母治病。”

  云震暗暗忖道:原来这老者还是一位纯孝之人,思忖中,不顿生敬意,肃然问道:

  “老丈因何落到如此窘境?”

  裴大化道:“小老儿急着回家为老母治病,不料遇上了一个对头,老朽打她不过,被她成这副模样。”

  云震道:“药丸呢?”

  裴大化道:“侥幸药丸尚在,现在老朽身上。”

  云震想了一想,正道:“在下有个请求,不知老丈依是不依?”

  裴大化连声道:“依!依!依!只求小爷救命,老朽无有不依。”

  云震道:“老丈的身手在下见过,你若反悔,我可无法勉强。这样吧,你发一个誓,我才能够相信。”

  裴大化道:“小爷不必多疑,老朽若是口不应心,教我那老娘活不过今年就是。”

  云震见他以老母为誓,反觉过意不去,急忙俯身下去,解开他手脚上的绳索。那绳索捆得极为结实,云震费好大的力气才将绳结解开,束缚一去,裴大化身形一昂,飘然站了起来。

  云震道:“此处离杭州有一两的路程,老丈若是急于归家,可将药丸予在下,让我代为送去。”

  裴大化仰首向天,了一口长气,然后游目四顾一眼,道:“什么药丸?”

  云震大怒,瞪目喝道:“你敢言而无信?”

  裴大化一拂银须,笑眯眯地说道:“哈哈!实不相瞒,老夫遇上了打劫的,药丸早已被人抢去。”

  云震怒叱道:“你何不早讲?”

  裴大化道:“呵呵!我若早讲,你岂肯释放老夫下来?”

  云震愤然道:“贪生怕死,不惜以老母发誓,你不怕被人笑骂么?”

  裴大化呵呵大笑,道:“小哥儿,我那老娘早在三十年前去世,哈哈哈…”猛一挥手,啪的一声,一掌拍在云震背上,打得云震连窜五步,一跤摔仆在地。

  云震惊怒迸,忽听草声沙沙,几条青竹蛇急游而至,骇得云震猛跳而起,两步跃回了原地,再找裴大化,哪里还有人影。

  这桃林中毒蛇出没,云震不敢久留,当下整一整衣,举步朝原路出林,忽然感到身上有异,急忙伸手向怀中摸去。

  这一摸,骇得云震手脚冰凉,脸无人,浑身不住地颤抖。

  原来张铁嘴交给他的那个紫檀木小匣,和一小包散碎银子,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贴身藏着,此刻却是怀中宽空,木匣和小包都已不翼而飞。

  这片刻间,他浑身发抖,脑海中空空,口中喃喃念道:“这怎么办?这…受人重托,误人大事,这…”陡然间,他想到了裴大化,一定是被裴大化偷去。

  这念头一出现,他再不多想,冲出桃林,狂奔而去。

  他依稀记得,裴大化那哈哈大笑之声,消逝的方向是在西面,这时不愿多想,也不管有路无路,迸出全身之力,死命地向前追赶。

  忽听一个又尖又脆的嗓子叫道:“抓贼!抓贼啊!前面的大哥,抓贼啊!”云震抬头一望,只见裴大化头大汗,气如牛,面疾奔而来。

  一个白衣赛雪,手摇拂尘的妙龄道姑,却是边行边嚷,紧紧地追在裴大化身后。这二人一追一逃,其快若风,眨眼到了近处。

  只见那妙龄道站拂尘一扬,高声叫道:“前面那位大哥,赶紧抓贼!”

  裴大化脸尴尬之,大声叫道:“小兄弟让路!”

  云震受人之托,迢迢万里,送还那块玉符,哪知启程不过一,宝物便已失去,这时正当痛心疾首,气急败坏之际,一见裴大化奔到,顿时大喝一声,张开双臂,猛然抱了过去。

  裴大化大惊失,双足一蹬,霍地跳起,从云震头顶一跃而过。

  云震用力过猛,不料一下抱空,身形一扑,连窜数步,拿桩不住,但听呼的一声,头顶生风,那妙龄道姑已是飞越二人头顶,截住了裴大化的去路。

  顿时,三人都停下身来,裴大化与云震同是头大汗,息不已,那妙龄道姑却是双手扪,格格娇笑,瞧那模样,显是心花怒放,其乐无比。

  云震急怒未息,这时踏上一步,怒声喝道:“裴大化,还我的东西来!”

  那妙龄道姑娇笑未了,接口道:“小兄弟快讲,丢了什么东西?我帮你追赃。”

  裴大化不待云震开口,道:“不须多问,东西早已被仙姑抢去了。”

  那妙龄道姑吃吃一笑,道:“我可不信,小兄弟先讲,是什么东西丢啦?”

  云震闻言一怔,暗暗想道:“这道姑的年纪未必有我大。言谈举止却是有点古怪,久闻江湖之奇人甚多,我已失误在前,如今莫再出错。”

  心念一转,先不答话,大踏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裴大化的衣袖,怒声道:“姓裴的,闲话少说,还我的东西来。”

  裴大化愁面苦脸,道:“东西在那位仙姑身上,你向她索取。”

  云震怒道;“我不信!”

  裴大化双手一摊,苦笑道:“不信你就搜。”

  云震冷笑道:“你是出了名的偷儿,我搜你一搜,也不为过。”说罢之后,伸手就向他怀中摸去。

  但听那妙龄道姑道:“小兄弟搜不得!”

  云震连忙往手,讶然道:“为何搜不得?”

  “这老头儿身上暗藏毒物,你只一搜,那就中了他的诡计,悔之晚矣。”

  云震一听,双目一蹙,不起来,道:“有这等事。”

  那裴大化似是唯恐云震不搜,见他住手,顿时叫道:“小兄弟莫听仙姑鬼话…”

  那妙龄道姑拂尘一挥,笑喝道:“你胆敢无礼?”

  裴大化脸色一变,双手摇,道:“道姑别动手,我知你的心意。”

  那妙龄道姑含笑道:“你知我的什么心意?”

  裴大化嘻嘻一笑,道:“那是再也明白不过,仙姑抢走老朽的东西,可以美其名曰:不义之财,取不伤廉,但是东西若在这位小哥的手上,仙姑只一拿过手去,那就算是沦为盗贼,坠身绿林了,嘻嘻!”

  那妙龄道姑正是这般心意,心事被人道破,不噗嗤一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先料理这位小哥,再来瞧瞧你又发了什么利市?”飘身上前,拂尘一挥,朝云震当头击下。

  云震又惊又怒,但想那拂尘是轻柔之物,挨几下,也无性命之忧“玉符”却是关系重大,还是先行取回为宜。当下脖子一缩,一手抱住脑袋,一手探入裴大化怀中,去搜那紫檀木小匣。

  裴大化一见云震不知厉害,却是大为着急,摇手叫道:“仙姑住手,这位小哥身无武功,算不得武林中人,你若伤他,预防江湖朋友笑话。”

  妙龄道站娇声笑道:“这么说来,我就只好伤你了。”

  话声甫落,唰的一声,一拂尘击在裴大化小腿上,打得裴大化“哎呦”一声大叫,跳起两三尺高。

  云震武功虽然低微,却秉承了先父的侠义之心,觉得受人之托,纵然舍掉性命,也得忠人之事。这时不顾一切,一手环抱住裴大化,一手在他怀中摸索,寻那紫檀木小匣。

  裴大化带着云震跳起,突然大笑道:“呵呵!小兄弟,好!”

  那妙龄道姑笑道:“啊!原来不痛。”

  唰的一声,又是一拂尘击在裴大化腿上。

  这一拂尘着实不轻,打得裴大化大叫一声,摔倒在地,猛然打滚。

  云震生坚韧“玉符”未曾搜到,抱着裴大化硬是不放,两人在地上滚了几滚,裴大化双手一撑,身子弹了起来,重又站定。

  那妙龄道姑娇笑不竭,道:“小兄弟快松手,否则我连你一起打啦!”

  云震摸遍裴大化身上,找不着那紫檀木小匣,急怒迸之下,扭头喝道:“站开!”

  那妙龄道姑似是有生以来,从未被人如此叱斥过,这时星眸大睁,不胜讶异,说道:

  “咦!你知道我是谁,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云震怒声道:“我不管你是谁。”

  妙龄道姑变,冷笑道:“哼!你道我真的不杀人么?”

  云震先是一怔,随即冷冷说道:“谁管你杀不杀人,哼!失掉之物寻不回来,我也懒得活了。”

  说罢,也不管那道姑如何,重又搜索裴大化身上。

  那妙龄道姑移步上前,拂尘一场,待向云震头顶击下,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心意一变,奇道:“你失掉了什么东西,如此重要,居然令你不想活了?”

  裴大化接口道:“说来惭愧,是老朽拿了他的几粒药丸,那药丸已被仙姑取去,仙姑将老朽吊在树上,多亏这位小哥不记仇恨,将老朽释放下地。”

  那妙龄道姑嗔然道:“谁问你了?要你多嘴。”拂尘一扬,便待击去。

  裴大化急声道:“谋财不害命,害命不谋财,仙姑取走了老朽的药物,岂可再伤害老朽的身于?”

  那妙龄道站嗔然怒喝道:“老而无!”

  忽然想到下面三字是“是为贼”裴大化原本是个偷儿,那是白骂了。

  她心头一想,忍不住噗哧一笑,裴大化自己也不莞尔。忽见云震直起身来,面红耳赤,头大汗,历身喝道:“老贼,还我的东西来!”

  裴大化提衣衫一抖,急道:“抓捉双,抓贼拿赃,你已搜遍我的全身,可有你的物件?”

  云震一楞,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倒是被他问住。

  原来云震已经将他浑身搜遍,裴大化囊空如洗,别说那紫檀小木匣,便是铜线碎纸也找不出一片,云震虽然断定“玉符”是被他窃去,却非亲眼所见,赃物不在,自是不好讲话。

  裴大化理直气壮,转面一望那妙龄道姑,道:“仙姑是否也要搜索一遍,要不老朽下衣…”说话中,伸手便解带,大有立时衣之势。

  那妙龄道姑猛哼一口,抬手遮住双眼,道:“混帐!谁说要搜了?”

  裴大化大为得意,道;“仙姑既是不搜,老朽可就去了。”

  “谁教你不走啦?”

  裴大化呵呵一笑,伸手一拍云震肩头,道:“小兄弟,老朽替你留意,若是拾着了你的东西,定然还给你。”

  云震见他要走,心头一急,大声喝道:“且慢!”

  裴大化面色一沉,道:“怎么?莫非你还要再搜一遍?天下偷儿多如牛,你大概就只认识我这一个?”

  云震怔了一怔,暗想:这一路之上,再无旁人靠近过我,那“玉符”八成是被他偷去了,藏在什么隐蔽地方。

  心念电转,但觉这种判断难免捕风捉影之嫌,因之也不讲出口来,只是打定主意决心追定了裴大化,慢慢向他追讨。

  裴大化见他无言可对,不哈哈一笑,朝那妙龄道姑姑手一拱,扬长而去。

  云震霍然一惊,暗想这偷儿行走如飞,自己跟他不上,那却不妙,当下跃上一步,抓住裴大化的衣袖,紧紧随在他的身旁。

  裴大化恍若不觉,两人并肩而行,由妙龄道姑身前大踏步走过。

  那妙龄道姑而笑,看来已放过了二人,谁料两人刚刚走过,那道姑突然喝道:“老偷儿,看打!”

  语声甫落,唰的一声脆响,那拂尘已是结结实实,击在裴大化上。

  只见裴大化哎呦一声大叫,双手抚,猛然一跳,跃出了八尺开外。

  云震先是一惊,目光到处,不惊诧绝,口叫道:“这是我的东西!”扑身向前,伸手便抢。

  原来那妙龄道姑佛尘在裴大化际,拂尘收回之际,不知怎的,拂尘马尾上竟然卷着一物紫霞隐蕴,赫然是那盛放“玉符”的紫檀木小匣。

  云震一时情急,扑身就抢,但听那妙龄道姑喝道:“好大胆,抢夺本仙姑的宝物,不怕死么?”

  这道姑年纪不大,武功却是惊人,也未见她如何动作,那紫檀木小匣早已转到了她的左手,右手拂尘一沉,已是在云震腿上,打得云震骨痛裂,一跤摔在地上。

  裴大化睹状,忘了上疼痛,哈哈一声大笑,忽然发觉,锦袍际裂了一条口子,长达尺许,断处如被刀斩,原来藏在囊中的檀木小匣,业已落在道姑手中,吓的面无人,转身狂奔而去。

  那妙龄道姑左手托定木匣,右手摇动拂尘,眼望云震,直笑得花枝颤,虽知裴大化逃去,却是懒得理会。

  云震摔了一跤,立起身来,眼前仍旧冒着金星,那银铃般的笑声。缭绕耳际,兀自不竭,不由大怒,瞪目喝道:“笑什么?”

  那妙龄道姑面孔一板,佯怒道:“凶什么?”

  说罢之后,又复大笑。

  云震怒气山涌,口齿启动,待大声斥责,忽然心头一动,暗暗忖道:我好湖涂,这道姑年纪虽轻,确是所谓武林人物,我不过会打一套“开山拳”算不得会武术啊!

  思忖中,不觉仔细打量那道姑一眼,但见她眉目如画,笑靥如花,衬着那莹白肌肤,窈窕的身段,若非穿着一身道装,明明是一位盈盈十五,明珠不字之年的美貌少女,却又有一身神奇莫测的武功,相形之下,自己实是过于寒酸了。

  那妙龄道姑正自大笑,忽见云震凝目望往自己,脸上怒渐减,唳渐增,好似突然之间,有了无穷的心事,不由大惑道:“喂!你不抢我的宝物啦?”

  云震双眉一蹙,道:“这木匣原是在下之物…”

  那妙龄道姑不待他将话讲完,抢白道:“你的东西怎会到我手上,我偷你的?抢你的?”

  云震苦笑道:“当然不是偷抢,但…”

  那妙龄道姑截口道:“那就得啦,这样吧,我反正闲得无聊,咱们来捉藏,你站着别动,我先躲起来,你找到了我,我就将这宝贝给你。”

  云震莞尔一笑,暗想这道姑到底年轻,尚未去孩童心,再一转念,忽然觉出不妙,急忙摇头道:“捉藏的游戏,在下不敢奉陪。”

  妙龄道姑笑道:“为什么?”

  云震道:“仙姑轻功高绝,别说先行藏起,便是飘然而去,在下也找仙姑不着了。”

  那妙龄道姑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我趁机离开,将这宝贝带走了。”

  顿了一顿,接道:“好啦!我是抢来的,如今我站在此地不动,你有本领就由我手中抢回去。”

  云震一听,跃跃动,转念一想,这道姑明明有一身惊人的武功,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这主意,显然是想作自己,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心念一转,摇头笑道:“仙姑的本领,在下已经见识过,再说强抢硬夺之事,亦非在下所喜,仙姑还是慷慨到底,再指一条明路吧!”

  妙龄道姑盈盈一笑,一扬手中的紫檀木小匣,道:“看不出来,你这人恁地狡猾,也好,你伏在地上,让我打你三十拂尘,我算白忙一场,将这宝贝给你也罢。”

  云震一听,啼笑皆非,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云震迹江湖,见闻也不算少,而且天资聪悟,头脑十分灵活,只是生沉稳,聪明而不外,这道姑显然是武林高手之,云震却不过由先父手中,学过一套启蒙扎的拳术,凭着这些年江湖的经验,那一套“开山拳法”只合强筋健骨之用,与人动手相搏,却是太不管用,与道姑这种高手对敌,更是有等于无。

  他衡情度理,知道争强比胜,毫无胜理,软语相求,却又老不起面皮,再说也未必有效,挨上三十拂尘,倒不失可行之道,只是撇开疼痛不计,却也未免屈辱。

  那妙龄道姑见他沉不语,突然脸色一寒,冷冷说道:“怎么样?愿挨我就打,否则我一走了之,须是怨我不得。”

  这道姑喜怒无常,云震力不能胜,心头好生为难。

  妙龄道站忽然冷冷一哼,身形一闪,霍地掠出两丈多远,大有拂袖而去之势。

  云震大摇喝道:“留步!”

  那妙龄道姑转过面来,冷冰冰说道:“你速作决断,我还有事情要办,懒得与你罗嗦了。”

  云震暗暗忖道;那“玉符”是张铁嘴师门至宝,若不还白石先生,张铁嘴死难瞑目,我受人之托,理该忠人之事“玉符”是务必要收回的了。

  但听那妙龄道姑怒声道:“如何决定?”

  云震只怕她就此一走,鸿飞蒙蒙,当下不及多想,大步走了过去,冷笑道:“韩信曾受下之辱,区区不过一介小卒,挨上三十拂尘,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情。”

  那妙龄道姑秀眉一扬,道:“你是答应了?”

  云震暗忖:当断不断,反受其,当下一言不发,自行仆伏下去。

  他自甘受辱,实因受人之托,既已承诺,不愿误人之事,当其仆伏之际,脸上不出悲愤之,那妙龄道姑却是暗暗得意,拂尘一扬,喝道:“我下手很重,你再想一想,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云震然大怒,厉声道:“少说废话!”

  妙龄道姑抿嘴一笑,道:“这是周瑜打黄盖,我愿打,你愿挨,打断了双腿,你可不能怨我。”

  云震怒道:“罗嗦!”

  妙龄道姑抿嘴一笑,呼的一声,佛尘在头顶挽了老大一个圈子,唰的了下去。

  云震仆伏在地,听那拂尘挟着一股刺耳的劲风击了下来,想起裴大化锦抱际那道裂痕,不心惊胆寒,拂尘未到,先已牙一咬,浑身陡地一颤。

  岂料,那妙龄道姑拂尘击到半路,慕地容一动“咦!”的一声,拂尘一收,侧耳倾听起来。

  云震怒不可抑,扭头喝道:“你是存心戏…”

  妙龄道姑悄声道:“嘘!有人来啊!”云震一听,荒野沉寂,何来半点声响。

  妙龄道姑悄声道:“再听,马蹄声。”

  云震仔细一听,果然似有一阵隐约的马蹄声响,传入了耳际,不脸上一红,匆匆站了起来。那妙龄道姑倏地低声道:“不成,快随我来。”

  抓住云震的手臂,风驰电掣而去。

  云震心头大惑,未及转念,已被妙龄道姑拖到一座小丘之后,按倒在地,隐身一片茂草之后。

  两人刚刚藏好,官道之上,两骑红马奋蹄扬鬃,绝尘而至。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小——姐——”

  云震由草丛之后看去,只见两骑红马神骏已极,马上之人同是鲜衣华服,背上着兵刃,其中一个纵声呼唤,缭亮悠长的声音,四野飘,久久不竭。

  两骑马由北而南,转眼去远,那妙龄道姑格格一笑,双手支头,依旧仆伏在草地之上,道:“喂!这一打岔,我懒得打人了,你的宝贝还要不要?”

  这小丘距官道约有二三十丈远,丘上绿草如茵,仆伏在丘陵背后,俯瞰官道,一览无遗,云震与那妙龄道姑并肩仆伏着,两人之间,相去不过尺许,那紫檀小木匣放置在道姑面前,云震若要拿取,正是伸手可及,只是明知道姑武功了得,不敢冒然去动手。

  他苦苦一笑,道:“这是旁人的东西,我受委托,代为送出外…”

  妙龄道姑道:“外,远得很啊!”云震漠然一笑,道:“远是很远,但我既已答应下来,终要送到收件人手中。”

  妙龄道姑撇嘴道:“志气是有,也重诺言,可惜时运不佳。”

  说到此处,伸手在那木匣上摩挲了一阵,道:“嗯!单这一个檀木小匣,便是万金难求之物,匣中所藏之物,其贵重可想而知了。”

  云震奇道:“万金难求,未免夸大了。”

  妙龄道姑道:“哼!你知道什么,如果我的判断不错,这个匣定然是千年神木的部雕成,你瞧。”

  说着,倒转佛尘,右手拇指朝下,在拂尘柄上用力一刮。

  只听“嗤——”的一声,拂尘柄上,被她指甲刮了一道深槽。

  那佛尘柄是以美玉制成,其坚硬可想而知,云震见她信手一刮,竟然刻出一道深槽.正自暗惊其指甲之利,指力之强,忽又见她去刻刮那紫檀木小匣,急忙说道:“这是旁人的宝物,毁损不得。”

  那妙龄道站嗔然道:“在我手中,就归我所有,我高兴怎样就怎样。”

  云震哭笑不得,待伸手拦阻,忽然发觉那妙龄道姑的一双柔荑,晶莹如玉,白晰异常,十指纤细,其美不可方物,一时之间,不觉呆住。

  那妙龄道姑指端注劲,用力一刮,匣仍平滑如故,丝毫无损,不大为得意,说道:

  “当真坚逾宝玉,哼!如果我料想不错,且还水火不侵哩!”

  云震暗暗发愁。忖道:唉!这“玉符”愈是宝贵,她愈发不舍放手,我武功又不能胜她,这却如何是好?

  那木匣紫光滟滟,恍若一层宝气,泽古雅,似是千百年以上的古物,妙龄道姑把玩良久,神情之间,一付爱不忍释的样子,云震心焦发焚,却是无计可施。

  忽听那妙龄道姑道:“喂!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宝物?”

  云震故意淡然道:“说来可笑,只是术数家的一块玉符而已。”

  妙龄道姑冷冷一哼,道:“玉符,什么样的一块玉符?”

  云震道:“在下未曾看过,想必是一块古玉,上面刻着一道符篆吧?”

  那妙龄道姑晒然道:“这话只能骗三岁小孩,天下还有替人传送宝物,不私自瞧上一眼的么?”

  云震淡淡地说道:“不见可,其心不,别人所有,看过之后,徒心意。”

  那妙龄道姑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当真奇怪,武功低微,襟气度却大得惊人。”说话中,便待启开那紫檀木小匣。

  云震暗暗忖道:那“玉符”不知到底是何宝物,这道姑行事任,显然不是正派侠士之,她若看得眼红,那就更不肯送还给我了。心念一转,顿时大声道:“启开不得!”

  妙龄道姑双眉一挑道:“为什么?”

  云震冷冷说道:“那物主未曾令我开启,所以我不能擅自启开,你当然更不能了。”

  那妙龄道姑不怒反笑,道:“嘿!你还能收回这东西?”

  云震绝然道:“只要在下三寸气在,此物是定然要收回的了。”

  妙龄道姑脸不屑之,道:“凭什么?文来?武来?”

  云震淡然道:“动手相搏,在下自知不是仙姑的对手,若是比文,在下倒还有几分自信。”

  那妙龄道姑哑然失笑,道:“做梦,你以为我要与你较量诗文么?会错意了。”

  云震脸色一红,正待反相讥,耳际忽又闻到呼唤“小姐”之声,移目一望,又是两匹红马,自北而南.绝尘驰过。

  这先后两起人马都是鲜衣怒马,一面向南疾驰,一面呼唤“小姐”声势赫赫,颇为惊人。

  展眼间,蹄声隐约,两骑马业已驰远。

  那妙龄道姑倏地笑道:“也罢,看你这人还有骨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云震道:“什么机会?”

  那妙龄道姑道:“你且说说,先头你搜索那老偷儿时,他身上一无所有,我却偏偏在他身上找出这匣儿来,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云震先前就感到惑,只是无暇思索真相,这时急快说道:“仙姑容在下思索一下…”

  那妙龄道姑灿然一笑,道:“限半刻时间,这是你唯一收回宝物的机会,说错了,宝物就永远是我的了。”

  云震一听,急忙凝神思索,寻思其中的道理。

  但听那呼唤“小姐”之声又起,转眼间,又是两匹快马从丘陵下驰过。

  这已是第三批人,那六人服不一,却都是锦衣华服,富裕打扮,六匹马则全是如火,神骏非凡,其呼唤“小姐”之声也全是声音嘹亮,中气充沛,非常人可比。

  第三批人刚刚过去,那呼唤之声尚在旷野之上缭绕,官道北面蹄声又起,转眼之间,又是两骑红色宝马驰过。

  云震惊疑不已,讶异不置,简直想不出什么人家声势如此浩大,拥有这么多的宝马,连都能一致。

  但听那妙龄道姑道:“喂!想出道理没有?”

  云震急道:“时限稍宽,容在下多想一想。”

  那妙龄道姑道:“时光不早,我懒得与你鬼混了。”娇躯一仰,飘身而起。

  云震急忙站起,道:“仙姑稍待,在下…”

  说到此处,却是说不下去。

  那妙龄道姑噗嗤一笑,道:“算了吧,让你想一辈子,你也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云震面通红,他早已绞尽脑汁,虽然想出几种可能,却都是胡猜想,毫无把握可言,而那“玉符”关系重大,又不敢随便猜测。

  只听那妙龄道姑道:“还是让我告诉你吧,那老偷儿的窃匣手法出神入化,当你搜索他身上时,东西就在他手上转来转去,一忽儿在左手袖中,一忽儿在右手袖中,最后将东西在你的带里,当你搜索完毕之后,他又轻而易举的拿回去了。”

  云震瞠目道:“当真?”

  那妙龄道姑傲然道:“我是什么人,难道还骗你不成,哼!他手法再高明百倍,也逃不过我的法眼。”

  云震半信半疑,瞧她似有飘然而去之意,急道:“仙姑,这‘玉符’对你并无用处,但在下受人之托,如果误人之事,那就死不瞑目了。”

  那妙龄道姑冷冷一哼,道:“我管不着。”

  语声微顿,接着道:“这样吧,我大发慈悲,让你看‘玉符’一眼,如此你也可瞑目了,至于收回,你今生休想了。”

  说罢之后,双手一合,将那紫檀木小匣夹在掌中,凝神静立,倏的大喝道:“开!”

  她早已揣摩出那宝匣的开启之法,这时功凝掌心,往宝匣上下两面,随即双掌一分,将那匣盖揭了开来。

  不料,匣盖揭开,云震与那妙龄道姑同都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匣内仅只铺着一块折叠作三层的黄绫,黄绫之上遗留着一块覆过的痕迹,那痕迹作长方形,一端有棱角,一端没有,看那情形,正是“玉符”久之后所遗的痕印,可是,那“玉符”却已不翼而飞,不知落在何处了。

  妙龄道姑倏地问道:“托你转‘玉符’之人会作你么?”

  云震木然道:“衡情度理,不至如此。”

  那妙龄道姑眼珠一转,突然顿足道:“哎呀!中了老偷儿的诡计,‘玉符’早已被他取去了。”

  身形一晃,疾掠而去。

  云震惊怒莫名,探手一抓,厉声道:“慢着!”

  那妙龄道姑行若飘风,一掠两丈开外,闻得云震厉喝之声,顿时身形一住,面怒容道:“你待怎样?”

  云震气,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话来。

  他虽已久,经历终究单纯,这一二间所遇上的人和事,则是他前所未经,根本无从了解的,如今遇上这等棘手的难题,束手无策,徒自愤怒,却是一筹莫展。

  但听那妙龄道姑冷冰冰说道:“这宝匣我已要定,你再罗嗦,休怨我取你性命。”

  说到此处,忽又心意一变,由囊中取出一个黑色小葫芦甩了过去,道:“这参丸中似乎混有千年雪莲,我由老偷儿手上夺来,大概也是你的东西,念你为人不坏,我退还给你。”

  说罢之后,纵身急掠而去,转眼已在数十丈外。

  云震接住那黑色葫芦,知道是张铁嘴的药物,急忙揣入怀中,撒开大步,向那道姑所行的方向追去。

  这时天已向晚,暮色苍茫中,但见荒烟蔓草,那道姑早已失去了踪影。

  云震一面撒腿狂奔,一面暗暗盘算,想那道姑与裴大化所去的方向都是北边,自己要想追回“玉符”只有跟着北上,因之奔上官道,立时朝北面赶去。

  约摸奔行了半个时辰,官道北面,驰来一骑黄骠健马,马上一位穿着青绸长衫,三绺花须,目光奕奕,悍之的老者。

  那青衫老者疾驰而来,发觉云震踏着夜飞奔赶路,脸上神色一动,倏地一勒马缰,那黄骠马顿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云震刚好奔到近处,不想那老者突然勒马,倒被吓了一跳,急忙闪开一步,继续奔去。

  那青衫老者突然唤道:“小兄弟!”

  也未见他俯身探臂,左手一扬,竟然抓住云震的带,将他举了起来。

  云震吃了一惊,怒道:“这是干什么?”

  那青衫老者冷冷道:“你一路来,遇上些何等样人?”

  这老者语声苍劲,震人耳膜,云震被他提在手中,双腿悬空,心头大感厌烦。

  他失了“玉符”正当怨气冲天之际,又碰上如此一个强行霸道之人,不觉怒火更炽,气地道:“你问什么?再说一遍。”

  那青衫老者眉宇之间煞气陡涌,冷声道:“我问你一路跑来,遇见过一些何等样人?”

  云震大声道:“多啦,最先遇到一个可恶极的偷儿。”

  那青衫老者冷然道:“倒在前面路边,快死了,还有呢?”

  云震听他咒诅裴大化,不一笑,道:“还有八个骑红马的人,分作四队。”

  青衫老者峻声道:“另外还遇到过什么人?”

  云震暗忖道:“这老头儿意在寻人,与那批骑红马的人想必是一伙。”

  这老者举止暴,盛气凌人,云震大起反感,又当心情恶劣之时,不起了作之心,当下说道:“除了上面说的几人,另外还见过一个女子。”

  青衫老者容耸动,厉声喝道:“多大年纪,穿着怎样?”

  云震见老者发急,越发断定自己所想不差,暗想寻的既是小姐,年纪当然不大,穿着又岂能坏,当下故作沉之状,缓缓说道:“年纪不大,穿着十分华贵。”

  青衫老者沉声道:“是向南走?向北走?”

  云震摇头道:“那女子躺在一片桃林之内,看样子受了重伤,既未向南,亦…”

  青衫老者双眉猛的一蹙,厉声道:“小狗若有半字虚言,老夫回头取你的狗命。”

  随手一振“叭”的一声,将云震摔倒地面,纵辔飞驰而去。

  这一摔虽不极重,也不太轻,只摔得云震鼻青眼肿,右腿骨酸痛折。

  云震气极,人未站起,扭头大叫道:“那女子快死了,你…”言犹未了,那黄骠马早已驰出百丈之外。

  云震跑了一天,早已筋疲力竭,经此一摔,更是举步艰难,这时站起身来,跛着右足,一拐一拐,缓步朝前走去。

  行了里许,耳中忽然闻得一阵微弱的呻之声。

  那呻之声来自一片茂草深处,若断若续,随风飘来,云震驻足听了一阵,扬声问道:

  “有人受伤么?”

  只听那草丛之内有人道:“小兄弟,你过来…”

  那语声细若坟蚋,云震犹未听清,忽然想起适才那青衫老者之言,于是大声的问道:

  “是裴大化么?”

  草丛之内那人道:“是我,小兄弟,求…你…过…”

  云震暗暗忖道:好像是裴大化的声音,难道报应真的这么快法。

  思忖中,一步一步拐了过去,鼻中闻得一股血腥气,分开茂草一看,不大吃一惊——

  风尘恋恋扫校,独家连载  WwW.VlIxS.Com 
上一章   河岳点将录   下一章 ( → )
微粒小说网提供河岳点将录未删节精校版最新章节第一章全文阅读TXT免费下载,河岳点将录是易容大神的最新小说,希望您能喜欢,尽力最快速更新河岳点将录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免费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