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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粒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全唐文  作者:佚名 书号:39890  时间:2017/9/8  字数:8708 
上一章   第07部 卷六百七十四    下一章 ( → )
  
  白居易(十九)  代王亻必答吐蕃北道节度使论赞藏书  大唐朔方、灵、盐、丰等州节度使检校户部尚书宁郡王王亻必致书大蕃河西北道节度使论公麾下:远辱来书,兼蒙厚贶,慰悚之至,难述所怀。国家与彼蕃代为舅甥,洽恩信,虽云两国,实若一家。遂令疆埸之臣,得以书信相问。况麾下以公忠之节,雄勇之才,翊佐大邦,经略北道。亻必近蒙制命,守在边陲,慰望之情,一一难尽。皇帝以赞普频遣和使,恳求通好,凡此边镇,皆奉朝章,但令慎守封陲,不许辄令侵轶。至于事理,彼此宜然。且如项,久居汉界,曾无征税,既感恩德,未尝动摇。然虽怀此抚循,亦闻?彼财货,亡命而去,获利而归。但恐彼蕃不知,大为项所卖。其中亦闻致,事甚法铟,不能缕陈,计已深悉。今请去而勿,来而勿容,不失两境之,不伤二国之好。在此诚为小事,于彼即是远谋,幸履坦途,勿遵径。今圣上德柔四海,威及万方,虽外国蛮夷,尚皆率伏,况中华臣妾,敢有不恭?岂假彼蕃,相借助,诚愧厚意,终讶过言。承去年出师讨逐回纥,其间胜负,此亦备知,不劳来书,远相示及。所蒙寄赠,并已检到。亻必为边须守常规,马及胡瓶,依命已受,其回纥生口,缘比无此例,未奉进止,不敢便留,今却分付来人,至彼望垂检领。有少答信,具如别数,幸恕寡薄也。初秋尚热,惟所履珍和,谨因译语官马屈林恭回不具。亻必白。  代忠亮答吐蕃东道节度使论结都离等书  大唐四镇北庭行军泾原等州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丹郡王朱忠亮致书大藩东道节度使论公、都监军使论公麾下:专使辱问,悚慰良深。国家与吐蕃代为舅甥,修邻好,虽曰两国,有同一家,至于封疆,尢贵和叶。忽枉来问,稍乖素诚,虽有过言,敢以衷告。来书云频见烧草,何使如然者。至如时警边防,岁焚宿草,荩是每年常事,何忽今形言?况牛马因风,犹出疆以相及,草木延火,纵近境而何伤?遽怀异端,未敢闻命。又云去年忽生异见,近界筑城者。且国虽通好,军不撤警,近边修缉,彼此寻常,况城是汉城,地非蕃地,岂乖通理,何致深疑?静言思之,谁生异见?顷当报牒,彼已息讼,今又再言,宁无惭德?又云皇天无亲,有德即辅者。皇帝君临万方,迨及四载,道光月,德动乾坤,南北东西,化无不及。若非皇天辅德,明神福仁,北虏何为归明,南蛮何为慕化,风雨何因大顺,岁时何因屡丰?则神助天亲,可明验矣。彼若无故生疑,无端结怨,但思小利,不务远图,则咎孽之生,恐不在此。永言取笑,却请三思。又云汉之臣下,频有叛逆者。近以吴蜀小寇,暂肆猖狂,未及讨除,寻以殄灭。皇威不,妖?自清,岂假彼蕃,远思旁助。忠亮谬蒙恩渥,叨在藩垣,恭守边隅,幸邻封壤,纵未能为汉名将,亦不可谓秦无人。辄献直言,以祛深惑。愿推诚信,同保始终,各勉令图,以求多福。岁暮严寒,惟所履安胜,远垂惠贶,愧佩殊深。今因押衙回,亦有少答信,具如别纸,恕轻鲜也,不具。忠亮谨白。  与元微之书  四月十夜乐天白:微之微之,不见足下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下书,二年矣。人生几何,离阔如此!况以胶漆之心,?于胡越之身,进不得相合,退不得相忘,牵挛乖隔,各白首。微之微之,如何如何!天实为之,谓之奈何!仆初到浔时,有熊孺登来,得足下前年病甚时一札,上报疾状,次序病心,终论平生分,且云危忄?之际,不暇他及,唯收数帙文章,封题其上曰“他送达白二十二郎”便请以代书。悲哉!微之于我也,其若是乎?又睹所寄闻仆左降诗云:“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垂死病中惊起坐,暗风吹雨入寒窗。”此句他人尚不可闻,况仆心哉?至今每,犹恻恻耳!且?是事,略序近怀。仆自到九江,已涉三载,形骸且健,方寸甚安,下至家人,幸皆无恙。长兄去夏自徐州至,又有诸院孤熊妹六七人,提挈同来。顷所牵念者,今悉?在目前,得同寒暖饥,此一泰也。江州风候稍凉,地少瘴疠,乃至蛇虺蚊蚋,虽有甚稀,湓鱼颇肥,江酒极美,其馀食物,多类北地。仆门内之口虽不少,司马之俸虽不多,量入俭用,亦可自给,身衣口食,且免求人,此二泰也。仆去年秋,始游庐山,到东西二林间、香炉峰下,见云水泉石,胜绝第一,爱不能舍,因?草堂。前有乔松十馀株,修竹千馀竿,青萝为墙垣,白石为桥道,水周于舍下,飞泉落于檐间,红榴白莲,罗生池砌,大抵若是,不能殚记。每一独往,动弥旬。平生所好者,尽在其中,不唯忘归,可以终老,此三泰也。计足下久不得仆书,必加忧望,今故录三泰,以先奉报,其馀事况,条写如后云云。微之微之,作此书夜,正在草堂中山窗下,信手把笔,随意书,封题之时,不觉曙。举头但见山僧一两人,或坐或睡,又闻山猿谷鸟,哀鸣啾啾。平生故人,去我万里,瞥然尘念,此际暂生,馀习所牵,便成三韵云:“忆昔封书与君夜,金銮殿后明天。今夜封书在何处,庐山庵里晓灯前。笼鸟槛猿俱未死,人间相见是何年。”微之微之,此夕此心,君知之乎?乐天顿首。  与刘苏州书  梦得阁下:前者枉手札数幅,兼惠答《忆草报白君》已下五六章。发函披文,而后喜可知也。又覆视书中,有攘臂痛拳之戏,笑与?会,甚乐甚乐,谁复知之。因有所云,续前言之戏耳,试为留听。与阁下在长安时,合所著诗数百首,题为《刘白唱和集》卷上下。去年冬,梦得由礼部郎中集贤学士迁苏州刺史,冰雪路,自秦徂吴。仆方守三川,得为东道主。阁下为仆税驾十五,朝觞夕咏,颇极平生之,各赋数篇,视草而别。岁月易迈,行复周星,一往一来,忽又盈箧。诚知老丑冗长,为少年者所嗤,然吴苑、洛城,相去二三千里,舍此何以启齿而解颐哉?嗟乎!微之先我去矣,诗敌之?者,非梦得而谁?前后相答,彼此非一,彼虽无虚可击,此亦非利不行,但止绥,未尝失律。然得隽之句,警策之篇,多因彼唱此和中得之,他人未尝能发也,所以辄自爱重。今复编而次焉,以附前集,合成三卷,题此卷为下,迁前下为中,命曰《刘白吴洛寄和卷》,自太和六年冬《送梦得之任》之作始。居易顿首。  与杨虞卿书  师皋足下:自仆再来京师,足下守官?县,吏职拘绊,相见甚稀,凡半年馀,与足下开口而笑者,不过三四。及仆左降诏下,明而东,足下从城西来,抵昭国坊,已不及矣,走马至?水,才及一执手,悯然而诀,言不及他。迩来虽手札三往来,亦不过问道途报健否而已。郁结之志,旷然未舒,思一陈左右者久矣。  去年六月,盗杀右丞相于通衢中,迸血髓,磔发,所不忍道。合朝震栗,不知所云。仆以为书籍以来,未有此事,国辱臣死,此其时耶,苟有所见,虽畎亩皂隶之臣,不当默默,况在班列,而能胜其痛愤耶。故武相之气平明绝,仆之书奏午入。两之内,城知之。其不与者,或诬以伪言,或构以非语,且浩浩者不酌时事大小,与仆言当否,皆曰丞郎、给舍、谏官、御史尚未论请,而赞善大夫何反忧国之甚也?仆闻此语,退而思之,赞善大夫诚冗耳,朝廷有非常事,即独进封章,谓之忠,谓之愤,亦无愧矣,谓之妄,谓之狂,又敢逃乎?且以此获辜,顾何如耳?况又不以此为罪名乎?此足下与崔、李、元、庾辈十馀人为我悒悒郁郁长太息者也。然仆始得罪于人也,窃自知矣。当其在近职时,自惟陋,非次宠擢,夙夜腆愧,思有以称之。又愚昧,不识时之忌讳,凡直奏密启外,有合方便闻于上者,稍以歌诗导之,意者其易入而深戒也。不我同者,得以为计,媒孽之辞一发,又安可君臣之道间自明白其心乎?加以握兵于外者,以仆洁慎不受赂而憎,秉权于内者,以仆介独不附己而忌,其馀附丽之者,恶仆独异,又信狺狺吠声,唯恐中伤之不获。以此得罪,可不悲乎?然而寮友益相重,游益相信,信于近而不信于远,亦何恨哉?近者少,远者多,多者胜,少者不胜,又其宜矣。  师皋,仆之是言,不发于他人,独发于师皋。师皋知我者,岂有愧于其间哉。苟有愧于师皋,固是言不发矣。且与师皋始于宣城相识,迨于今十七八年,可谓故矣。又仆之,即足下从父妹,可谓亲矣。亲如是,故如是,人之情又何加焉?然仆与足下相知则不在此。何者?夫士大夫家,闺门之内,朋友不能知也,闺门之外,姻族不能知也,必待友且姻者,然后周知之。足下视仆莅官事、择友、接宾客何如哉?又视仆抚骨、待子、驭僮仆又何如哉?小者近者,尚不敢不尽其心,况大者远者乎?所谓斯言无愧而后发矣。亦犹仆之知师皋也。师皋孝敬友爱之外,可略而言。足下未应举时,尝充贤良直言之赋,其所对问,志磊磊而词谔谔,虽不得第,仆始爱之。及与独孤补阙书让不论事,与卢侍郎书请不就职,与高相书讽成致仕之志,志益大而言益远,而仆爱重之心,繇是加焉。近者足下与李宏庆友善,宏庆客长安中,贫甚而病亟,足下为逆致其母,安慰其心,自损衣食,以续其医药甘旨之费,有年岁矣。又足下与崔行俭游,行俭非罪下狱,足下意其不幸,及于窜敕下之,躬俟于御史府门,而行李之具,养活之物,崔生顾其旁,一无阙者。其馀奉寡姊,亲护其夫丧;抚孤甥,誓毕其婚嫁;取贵人子为妇,而礼法行于家;由甲乙科入官,而吏声闻于邑。凡此者,皆可以扬颓俗,表正士林。斯仆所以向慕勤勤,岂敢以骨之姻、形骸之旧为意哉?然足下之美如此,而仆侧闻蚩蚩之徒,不悦足下者已不少矣。但恐道长而毁至,位益显而谤益多,此伯寮所以诉仲由,季孙所以毁夫子者也。  昔卫?有云:“人之不逮,可以情恕,非意相加,可以理遣,故至终身无喜愠。”仆虽不,常佩此言。师皋,人生未死,见千变万化,若不情恕于外,理遣于中,何为哉?何为哉!仆之是行也,知之久矣,自度命数,亦其宜然。凡人情通达则谓由人,穷而后信命,仆则不然。十年前以固陋之姿,琐屑之艺,与手利足者齐驱,岂合有所获哉?然而求名而得名,求禄而得禄,人皆以为能,仆独以为命。命通则事偶,事偶则幸来。幸之来,尚归之于命,不幸之来也,舍命复何归哉?所以上不怨天,下不尢人者,实如此也。又常照镜,或观写真,自相形骨,非富贵者必矣。以此自决,益不复疑。故宠辱之来,不至惊怪,亦足下素所知也。今且安时顺命,用遣岁月。或免罢之后,得以自由,浩然江湖,从此长往,死则葬鱼鳖之腹,生则同鸟兽之群,必不能与掊声攫利者扌?量其分寸矣。足下辈无复见仆之光尘于人寰间也。多谢故人,勉树令德,写鄙志,兼以为别。居易顿首。  与陈给事书  正月,乡贡进士白居易谨遣家僮奉书献于给事阁下:伏以给事门屏闲请谒者如林,献书者如云,多则多矣,然听其辞一也,观其意一意也。何者?率不过有望于吹嘘剪拂耳。居易则不然,今所以不请谒而奉书者,但贡所诚、质所疑而已,非如众士有求于吹嘘剪拂者,给事独不得为之少留意乎?大凡自号为进士者,无贤不肖皆求一第成一名,非居易之独慕耳。既慕之,所以切不自揆,尝勤苦学文,迨今十年,始获一贡。每见进士之中,有一举而中第者,则勉狂简而进焉;又见有十举而不第者,则引驽钝而退焉。进退之宜,固昭昭矣,而遇者自惑于趣舍,何哉?夫蕴奇之才,亦不自保其必胜,而一上得第者,非他也,是主司之明也;抱琐细之才,亦不自知其妄动,而十上下第者,亦非他也,是主司之明也。岂非知人易而自知难耶?伏以给事天下文宗,当代鉴,故不揆浅陋,敢布腹心。居易鄙人也,上无朝廷附丽之援,次无乡曲吹嘘之誉,然则孰为而来哉?荩所仗者文章耳,所望者主司至公耳。今礼部高侍郎为主司,则至公矣,而居易之文章,可进也,可退也,窃不自知之,以进退之疑取决于给事,给事其能舍之乎?居易闻神蓍灵者无常心,苟叩之者不以诚则已,若以诚叩之,必以信告之,无贵无大小而不之应也。今给事鉴如水镜,言为蓍,邦家大事,咸取决于给事,岂独遗其微小乎?谨献杂文二十首,诗一百首,伏愿俯察悃诚,不遗小,退公之暇,赐鉴之一加焉。可与进也,乞诸一言,小子则磨铅策蹇骋力于进取矣;不可进也,亦乞诸一言,小子则息机敛迹甘心于退藏矣。进退之心,争于中者有矣,幸一言以蔽之,旬之间,敢伫报命。尘秽听览,若夺气褫魄之为者,不宣。居易谨再拜。  为人上宰相书  二月十九,某官某乙谨拜手奉书献于相公执事,书曰:古人云:“以水投石,至难也。”某以为未甚难也。以卑千尊,以合贵,斯为难矣。何者?夫尊贵人之心,坚也强也不转也,甚于石焉;卑人之心,柔也弱也自下也,甚于水焉。则合之难也,岂不甚于水投石哉?然则自古及今,往往有合者,又何哉?此荩以心遇心,以道济道故也。苟心相见,道相通,则水反为石,石反为水。则其合之易也,又甚乎以石投水焉。何者?石之投水也,犹触之有声,受之有波;心道之相得也,则贵者不知其贵也,者不知其也,当其冥同?合之际,但吻然而已矣。其合之易也,岂不甚于石投水哉?噫!厥道废坠,不行于代久矣,故贵者自贵耳,者自耳,维同心同道,不求相合也。今某之心,与相公之心,愚智不侔也。今某之道,与相公之道,畜不伦也。矧又尊卑贵之势相悬,如石焉,如水焉。而强至难为至易,无乃不可乎?然则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抑有由也。伏以相公方今佐裁成之道,当具瞻之初,窃希变天下水石之心,自相公始也,通天下贵之道,自某始也。不然者,夫岂不自知其狂进妄动哉?伏望少留听而毕辞焉,幸甚幸甚。  某伏观先皇帝之知遇相公也,虽古君臣道合者,无以加也。然竟不与大位,不授大权,不尽行相公之道者何哉?识者以为先皇父子孝慈之间,亦古未有也,荩先皇所以辄以知人之明、用贤之功、致理之德,以留赐今上也,亦犹太宗黜李?而使高宗宠用之也。故今上在谅而特用也,相公自郎官而特拜也,推此二者,有以见识者之言信矣。斯则先皇知遇之恩,贻燕之念,今上速用之旨,倚赖之诚,相公宠擢之荣,托寄之重,自国朝以来,三者兼之,甚鲜矣。故某窃惟相公自拜命以来八九,得食不暇,得寝不暇安,行则忄双然,居则惕然,思所以答先皇之知,副今上之用,允天下之望哉,某窃以为必然矣。况今主上肇抚苍生,初嗣洪业,虽物不改旧,而令宜布新。是以百辟倾心,?然以待主上之政也;万姓注目,专专然以望主上之令也;四夷侧耳,禺禺然以听主上之风也。岂直若此而已哉?荩待其政者,勤惰正系其中焉;望其令者,忧喜亲疏生其中焉;听其风者,畏侮动静出其中焉。而将来理,安危之源,尽在于三者之中矣。如此,则相公得不匡辅其政,缉熙其令,宣和其风乎?  然则匡辅、缉熙、宣和之道,某虽不,尝闻于师焉。曰天子之耳,待宰相之耳而后聪也;天子之目,待宰相之目而后明也;天子之心识,待宰相之心识而后圣神也。宰相之耳,待天下之耳而后聪也;宰相之目,待天下之目而后明也;宰相之心识,待天下之心识而后能启发圣神也。然则下取在下耳目心识,上以为天子聪明神圣者,此宰相之本职也,而为匡辅、缉熙、宣和之道也。若宰相唯以两耳听之,两目视之,一心思之,则朝廷之得失,岂尽知见乎?必不尽也。而况于天下之得失乎?宰相之耳目得聪明乎?必未也。而况于上以为天子聪明圣神乎?然则天下聪明心识,取之岂无其道耶?必有也。在乎知与不知,行与不行耳!  噫!自开元以来,斯道浸衰,鲜能行者。自贞元以来,斯道浸微,鲜能知者。岂惟不知乎?不行乎?又将背古道而驰者也。何也?古者宰相以危言、危行、扶危持颠为心,今则行、逊言、全身远害而已矣;古者宰相以接士为务,今则不接宾客而已矣;古者宰相以开ト为名,今则锁其第门而已矣。致使天下之聪明,尽委弃于草木中焉;天下之心识,尽沈没于泥土间焉。则天下聪明心识,万分之中,宰相何尝让其一分哉?是故宠益崇而谤益厚,岁弥久而愧弥深,至乃上负主恩,下敛人怨,行止寝食,自有惭者,夫岂非不得天下聪明心识之所致耶?然则为宰相者,得不思易其辙乎?  是以聪明损于上,则正直销于下,畏忌慎默之道长,公议忠谠之路,朝无敢言之士,庭无执咎之臣,自国及家,浸以成弊。故父训其子曰:“无介直以立仇敌。”兄教其弟曰:“无方正以贾悔尤。”先达者用以养身,后进者资而取仕,引月长,炽然成风。识者腹非而不言,愚者心竞而是效,至使天下有目者如瞽也,有耳者如聋也,有口者如含锋刃也。如此,则上之得失,下之利病,虽匡救,何由知之?嗟乎!自古以来,斯道之弊,恐未甚于今也。然则为宰相者,得不思变其风乎?  是以慎忌积于中,则政事废于表,因循苟且之心作,强毅久大之亏,反谓率职而举者不达于时宜,当官而行者不通于事变。故殿最之书虽具而不实,黜陟之法虽备而不行,望恶者惩,善者劝,或恐难矣。古之善为宰相者,岂久贤而用之乎?岂尽知不肖而去之乎?荩在于秉钧轴之枢,握刀尺之要,划为正,削觚为圆,能使善之必迁,不谓善之尽有,能使恶之必改,不谓恶之尽无。成此功者无他,惩劝之所致耳。然则为宰相者,得不思提其纲,使群目皆自张乎?  是以惩劝息于此,则贤能乏于彼,故岳镇阙而不知所取,台省空而不知所求。今则尚书六司之官暨于百执事者,大凡要剧者多虚其位,闲散者咸备其官,或曰:“所以难其人重其禄也。”嗟呼!徒知难其人而阙之,不知邦政归于下吏也;徒知重其禄而爱之,不知稍食费于冗员也。损益利害,岂不明哉?古之善为宰相者,虚其怀,直其气,苟有举一言者,必从而索之,苟有荐一善者,必随而用之,然后明察否臧,考真伪,得人者行进贤之赏,谬举者坐不当之辜,自然审轮辕以相求,谨关梁以相保,故才无乏用,国无废官。岂可疑所举之未,而反失其善;重所仕而不苟,而反废其官?与其废官,宁其虚授;与其失善,宁其谬升。但在乎明核是非,必行赏罚,则谬升虚授,当自辨焉。然则为宰相者,得不思振其领,使众髦皆举乎?  是以庶政阙于内,则庶事?攵于外,至使天下之户口耗,天下之士马滋,游手于道途市井者不知归,托足于军籍释者不知反,计数之吏进,聚敛之法兴,田畴不辟而麦禾之赋增,桑麻不加而布帛之价,吏部则士人多而官员少,生,诸使则课利少而羡馀多,侵削甚。举一知十,可胜言哉!况今方域未甚安,边陲未甚静,水旱之灾不戒,兵戎之动无期。然则为宰相者,得不图将来之安,补既往之败乎?  若相公用天下之目观而救之,夫岂无最远之见乎?用天下之心图而济之,夫岂无最长之策乎?策之最长者,见之最远者,在相公鉴而取之,诚而行之而已。取之也,行之也,今其时乎?  时之为用大矣哉!古者圣贤,有其才无其位,不能行其道也;有其才有其位无其时,亦不能行其道也;必待有其才有其位有其时,然后能行其道焉。某窃见相公曩时制策对中,论风化浇淳之源,明天人感之道,陈兵灾救疗之术,可谓有其才矣。又伏见今月十一制词云:“其代予言,允属良弼。必能形四方之风,成天下之务。”可谓有其时矣。今相公有其才有其位有其时,则行道由己,而由道乎哉?某又闻一往而不可追者时也,故圣贤甚惜焉。方今拭天下之目,以观主上之作为也;侧天下之耳,以听相公之举措也。如此,则相公出一言,不终而必闻于朝野;主上发一令,不浃辰而必达于华夷。荩主上辑百辟、和万姓、服四夷之时,在于此时矣;相公充人望、代天工、报国之恩,正在于今矣。  或者曰:“君臣之道至大也,可以渐合,不可以速合也;天下之化至大也,可以渐行,不可以速行也;贤人之事业至大也,行之可以枉尺而直寻也。”某以为殆不然矣,夫时之变、事之宜,其间不容息也,先之则太过,后之则不及,故时未至,圣贤不进而求,时既来,圣贤不退而让,荩得之则不啻乎事半而功倍也,失之则不啻乎事倍而功半也。嗟乎!或者徒知渐合其道,而不知启沃之时失于渐中矣;徒知渐行其化,而不知燮理之时失于渐中矣;徒知枉尺而直寻,而不知易失于时,则难生于渐中,虽枉寻不能直尺矣。近者宰相道不行,化不成,事业不光明,率由乎有志于渐中矣。请以前事明之。某尝闻太宗顾谓群臣曰:“善人为邦百年,然后能胜残去杀,当今大之后,将求致理,宁可造次而望乎?”魏文贞曰:“不然。夫后易理,犹饥人易食也。若圣哲施化,人应如响,期月而可,信不为难。三年成功,犹谓其晚。”太宗深纳其言。时封德彝辈共非之曰:“不可。三代以后,人渐浇讹,皆理而不能,岂能理而不?魏徵书生,不识时务,信其虚说,必国家。”于是太宗卒从文贞之言,力行不倦,三数年间,天下大安,戎狄内附。太宗曰:“惜哉不得使封德彝见之。”斯则得其时行其道不取于渐之明效也。况今之天下,岂弊于武德之天下乎?相公之事业,岂后于文贞之事业乎?在于疾行而已矣。所以主上践阼未及十,而宠命加于相公者,惜国家之时也。相公受命未及十,而某献于执事者,惜相公之时也。夫行大道树大功,贵其速也,荩明年不如今年,明不如今矣。故孔子曰:“月逝矣,岁不我与。”此言时之难得而易失也。伏惟相公惜其时之易也而不失焉,虑其渐之难也而不取焉。  抑又闻济时者道也,行道者权也,扶权者宠也,故得其位,不可一无其权,得其权,不可一无其宠,然则取权有术也,求宠有方也,荩竭其力以举职,而权必自归,忘其身以徇公,而宠必自至,权归宠至,然后能行其道焉。伏惟相公详之而不忽也。  抑又闻不弃死马之骨者,然后良骥可得也;不弃狂夫之言者,然后嘉谟可闻也。苟某管见之中有可取者,俯而取之,苟萏言之中有可采者,俯而采之,则知之者必曰:“如某之见,犹且不弃,况愈于某之徒欤?”则天下通情达识之士,得不比肩而至乎?闻之者必曰:“如某之言,犹且不弃,况愈于某之徒欤?”则天下謇谔敢言之士,得不继踵而来乎?伏惟相公试垂意焉,则天下之士幸甚。  某游长安,仅十年矣,足不践相公之门,目不识相公之面,名不闻相公之耳。相公视某何为者哉?岂非介者耶?狷者耶?今一旦卒然以数千言尘渎执事者,又何为哉?实不自揆,以区区之闻见,裨相公聪明万分之一分也,又以济天下憔悴之人死命万分之一分也。相公以为何如?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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