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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粒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全唐文  作者:佚名 书号:39890  时间:2017/9/8  字数:9022 
上一章   第03部 卷二百十三    下一章 ( → )
  
  陈子昂(五)  谏刑书  承务郎守右卫曹参军臣陈子昂谨顿首昧死上言:臣闻昔者圣人务理天下者,美在太平;太平之美者,在于刑措。臣伏见陛下务太平之理,而未美太平之功,臣顽微,窃惑下列。臣前蒙天恩召见,恩制赐臣曰:“既遇非常之主,何不进非常之策?”臣草木微品,天恩降休,伏刻肌骨,不敢忘舍。今陛下创三皇之业,务三皇之理,大统已集,神化光明,虽伏羲、神农,昔有天下,诚未足比,臣敢不竭节以效愚忠?臣闻自古圣王谓之大圣者,皆云尚德崇礼,贵仁刑,刑措不用,谓之圣德,不称严刑猛制、用狱为理者也。故周有天下八百馀岁,而惟颂成、康;汉有天下四百馀岁,而独称文、景:皆由几致刑措者也。何则?刑者政之末节,非太平之资,臣窃考之于天,天贵生成;验之于人,人爱生育;旁稽于圣,圣务胜残:皆不云以刑为德者。然则圣王养天下者,固当上务顺天下务济人,不天不人,不可谓理。故曰:“惟天为大,唯尧则之。”又曰:“唯天地万物父母,唯人万物之灵,?聪明作元后,元后作人父母。”然则为人父母,固当贵于德养,不可务于刑杀。  臣伏惟陛下圣德至大矣:应天受命,有三皇之功;顺人正位,有三皇之业;拜图巡洛,有三皇之符;专名显号,有三皇之册;明堂神构,万象宣威,风雨顺时,百?昌:可谓足为万代之规也。今天下百姓,抱孙子,鼓腹以望太平之政矣。陛下为天地父母,固将务德以顺养之,登于太和,以协皇极。今陛下之政,虽尽善矣,然太平之理,犹屈于狱官。何以言之?太平之朝,务上下乐化,不宜臣贼子,犯天诛。比者大狱增多,逆徒滋广,愚臣顽昧,初谓皆实。?去月十五,陛下特察诏囚李珍等无罪,明魏真宰有功,召见高正臣,又重推元万顷,百寮庆悦,皆贺圣明,臣?知亦有无罪之人挂于疏网者。陛下务在宽典,狱官务在急刑,以伤陛下之仁,以诬太平之政,臣窃私恨之。赖陛下又独决天断,宽群刑,死囚张楚金、郭正一、弓彭祖、王令基等,以凶恶之罪,特蒙全活,朽骨更,万死再生,天地人?,实用同庆。何以知之?臣伏见去年八月以来,天苦霖雨,自陛下赦李珍等罪,天朗气晴;又九月十八,明堂享会,庆?抱,五彩纷郁,龙章竟天,万品咸观,宇宙同庆;又其月二十一,恩敕免楚金等死,初有风雨,变为景?,司刑官属,皆所共见。臣闻惨者刑也,舒者德也。庆?者喜气也。臣伏考之《洪范》,验之六经,圣人法天,天亦助圣,休咎之应,必不虚来。陛下法天待鲜,天助陛下仁化:狱吏急法,则惨而雨;陛下赦罪,则舒而和;君臣娱,则喜而见庆?:天意如此,陛下岂可不承顺之?夫刑者怒也。不可以承喜气,今又雨,臣恐过在狱官。况陛下明堂之理,本以崇德,配天之业,不以务刑,今垂拱法宫,且犹议杀,布政衢室,而未措刑。臣顽愚,尚疑未可,况巍巍大圣,光宅天下哉?  今者系狱囚徒,多极法者,道路之议,或是或非,陛下何不悉召见之,自诘其罪?罪真实者,显示明刑;罪有滥者,严诛狱吏:使天下咸服,人知政刑,以清太平之基,用登仁寿之域,岂非至德克明哉?昔邓太后以天降旱,亲决洛狱囚徒,良史书之,而以为德,况陛下大圣亿万超于邓后者乎?夫狱吏不可信,多国权,自古败亡,圣王所诫。陛下万代之业,千载之名,固不可使竹帛书之,有亏于此也,伏愿察,以美太平之风。臣不胜愚恳忠愤之至,辄投谏匦昧死上闻。  谏政理书  月,梓州洪县草莽愚臣陈子昂谨冒死稽首再拜献书阙下:臣子昂西蜀草茅臣也,以事亲馀暇得读书,窃少好三皇五帝霸王之经,历观邱坟,旁览代史,原其政理,察其兴亡。自伏羲、神农之初,至于周、隋之际,驰骋数百年,虽未得其详,而略可知也。莫不先本人情,而后化之,过此已往,亦无神异。独轩辕氏之代,问广成子以至道之理于天下,臣虽奇之,然其说不经,未足信也。至殷高宗亦延问传说,然才救弊,未能宏远,自此之后,殆不足称。臣每在山?,有愿朝廷,常恐没代而不得见也。岂知г沐圣化,未夭天年,幸得游京师,睹皇风,亲逢大圣之诏布于天下,问于贤士大夫曰:“何道可以调元气?”臣孤陋,诚未足知,然臣窃观自古帝王,开政之原备矣,未有能深思远虑独绝古今如陛下者也。故臣不胜区区,愿竭固陋,以闻见言之,虽未足对扬天休,然或万一有可观者,敢冒昧阙庭奏书以闻,伏惟皇太后陛下少加察焉。  臣闻之于师曰:“元气者,天地之始,万物之祖王政之大端也。”天地之道,莫大乎;万物之灵,莫大乎黔首;王政之贵,莫大乎安人:故人安则和,和则天地平,天地平则元气正矣。是以古先帝代,见人之通于天也,天之应乎人也,天人相感,相和,灾害之所以不生,嘉祥之所以遂(一作并)作。则(一作遂)观象于天,察法于地,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人,于是养成群生,奉顺天德,故人得安其俗,乐其业,甘其食,美其服,大和,元气以正。天瑞降,地符?,风雨以时,草木不落,黾龙麟凤,在郊薮矣。洎颛顼、唐、虞之闲,不敢荒宁,亦克用理,故其书曰:“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人于变时雍,?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月星辰,敬授人时,和之得也。”至夏德衰亡,殷政微丧,桀、纣昏暴,于天道,杀戮无罪,放弃忠良。遂竭天下之力,殚天下之货,作为瑶台,起乎琼室,极荒之乐,穷耳目之玩;倾宫之女,至数千人,奇伎巧,以亿万计;信巫鬼,听谗,遂为糟丘酒池、炮烙之刑,一朝牛饮者三千人。龙逢不胜其忧,谏而死;箕子不堪其愤,囚为奴。是以大乖,天地震怒,山川鬼神,发见灾异疾疫大兴,妖孽并作,而桀、纣不悔,卒?灭亡,和之失也。逮周文、武创业。顺天应人,诚信忠厚,加于百姓,德泽休泰,兴乎颂声;成、康之时,刑措三十馀年,天人之道始和矣。幽、厉之末,复厥常,苛慝暴,诟黩天地,百川沸腾,山冢?崩,人以愁怨,疾厉为作,故其诗曰:“昊天不佣,降此鞫凶;昊天不惠,降此大戾。不先不后,为瘥为瘵。”天地生之理,复悖于兹矣。呜呼!岂不哀哉!岂不哀哉!  近者有隋氏,亦不克终厥初。随高帝之有天下也,以六合为家,方将对越天人,传之万代,至炀帝承平,自以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穷宇宙之观,极游宴之乐,以为人主之急务也。于是?凿御渠,决黄河,自伊、洛之闲而属之扬州,生人之力既弊,天地之藏又。炀帝方欣然以为得计,将后宫彩女数百千人,遂泛龙舟,游三江五湖之闲,当其得得意也,视天下如屣尔。其后百姓弊,灾变数兴,吏人贪暴,其政感怒,彗孛以出。炀帝不悟,自以为天下安于泰山,方率百万之师,而有事于辽东。当时山东,父子不得相保也。天厌暴政,人怀亡,故辽东之役未归,而中国之难已起。身死逆手,宗庙以隳,其故何哉?逆天人之理也。是以臣每察天人之际,观祸之由,迹帝王之事,念先师之说,昭然著明信不欺尔,不意陛下以大圣之虑,见天人之心,将调元气之纲,返淳和之治,自非陛下合天地之德,有月之明,谁能眇然远思,求大和于元气哉?此昔者伏羲氏之所以本天人而为三皇首也。愚臣暗昧,不胜大愿,愿陛下为大唐建万代之策,恢三圣之功,传乎子孙,永作鸿业,千百年闲,使继文之主有所守也。非甚无道,不失厥嗣,陛下可不务之哉?  臣伏见天皇大帝得天地之统,封于泰山,盛德大业,与天比崇矣,然尚未建明堂之宫,遂朝上帝,使万代鸿业,今犹厥然。臣愚意者,岂非天皇大帝知陛下圣明,必能起中兴之化,留此盛德,以发挥陛下哉?不然,何所异让而未作也?今陛下调元气,睦人伦,跻俗仁寿,兴风礼让,舍此道也,于何理哉?故臣不胜区区蝼蚁之诚思,愿陛下念先帝之休意,恢大唐之鸿业,于国南郊建立明堂,使宇宙黎元,遐荒夷貊,昆虫草木,天地鬼神,粲然知陛下方兴三皇五帝之事,与天下更始,不其盛哉!昔者黄帝合宫,有虞总章,唐尧衢室,夏后世室:群圣之所以调元气、理此教也。臣虽未学,窃尝闻明堂之制也,有天地之则焉,有之统焉,二十四气、八风、十二月、四时、五行、二十八宿,莫不率备。故顺其时月而为政,则风雨时,寒暑平,万物茂畅,五?登稔,元气不错,以和;逆其时而为政也,则水旱兴,疾疫起,虫螟为害,霜元成灾,不和,元气以错:故昔者圣人所以为教之大业也。是以臣愿陛下为大唐建万代之策者,意在兹乎!意在兹乎!  陛下若不以臣微而废其言,乞以臣此章与三公九卿、贤士大夫议之于庭。倘事便于今,道不违古,即请陛下徵天下鸿生钜儒、贤良豪杰之士,博通古今皇王政理之术者,与之按《周礼·月令》而建之,臣必知天下庶人子来,不而成也。?正月孟,陛下乘銮舆,驾苍龙,载青?,佩苍玉,从三公九卿、贤士大夫、鸿儒硕老、衣冠之伦,朝于青左个,负斧?,凭玉几,南面以听天下之政。于是遂发大号,宣布四方,使各顺十二月之令,无敢有违。?命太史守典,奉法司天,月星辰之行,无失经纪,以初为常。陛下遂躬藉田亲蚕,以劝天下之农桑;养三老五更,以教天下之孝悌;明讼恤狱,以息天下之刑,除害去,以正天下之仁寿,修文尚德,以止天下之?戈,察孝兴廉,以除天下之贪吏。矜寡孤独,疲癃羸老,不能自存者,赈恤之;后宫美人,非三妃九嫔八十一御女之数者,出嫁之;珠玉锦绣、雕琢技巧之饰,非益于理者,悉弃之;巫鬼祀,诳惑良人者,杀之。陛下务以至诚,躬服质素,以为天下先,愚臣以为不出数年之闲,将见太平之化也。天人之际既洽,鬼神之望允,然后作雅乐,洁粢盛,宗祀天皇于明堂以配上帝,使万国各以其职来祭,岂不休哉!臣伏惟陛下至德明圣,未有能越行此道者也。故臣窃以为此化一成,则人伦之道自睦,刑罚之原自息,兵革之事不兴,还淳之途可见,仁寿礼让,稼穑农桑,不言而自致也。是以臣未得为陛下一二论之,何者?圣人之教在于可大可久者,故臣陛下振领提纲,使天下自理也。  然臣窃独有私恨,陛下方兴崇大化,而不知国家太学之废,积岁月矣;堂宇芜秽,殆无人踪,诗书礼乐,?闻习者。陛下明诏尚未及之,愚臣所以有私恨也。臣闻天子立太学,可以聚天下英贤,为政教之首,故君臣上下之礼,于是兴焉;揖让樽俎之节,于此生焉:是以天子得贤臣,由此道也。今则荒废,委而不论,而睦人伦,兴礼让,失之于本,而求之于末,岂可得哉?况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柰何天子之政而轻礼乐哉?臣所以独窃有私恨者也。陛下何不诏天下胄子,使归太学而习业乎?斯亦国家之大务也。臣愚蒙所言,事未曲尽者,恐烦圣览,必陛下恕臣昏愚,请赐他,别具奏闻。  谏用刑书  将仕郎守麟台正字臣陈子昂谨顿首冒死诣阙上疏:臣本蜀之匹夫,宦不望达,陛下过意,擢臣草莽之下,升在麟台之阁,光宠自天,卓若月,微臣固陋,将何克负?然臣闻忠臣事君,有死无二,怀佞不谏,罪莫大焉。况在明圣之朝,当不讳之,方复钳口下列,亻免仰偷荣,非臣之始愿也。不胜愚惑。辄奏狂昧之说,伏惟陛下少加察焉。  臣闻古之御天下者,其政有三:王者化之,用仁义也;霸者威之,盛权智也;强国胁之,务刑罚也。是以化之不足,然后威之;威之不变,然后刑之。故至于刑,则非王者所贵矣,况光宅天下,追功上皇,专任刑杀,以为威断,可谓策之失者也。臣伏睹陛下圣德聪明,游心太古,将制静宇宙,保?黎人,发号施令,出于诚慊天下苍生,莫不想望圣风,冀见神化,道德为政,将待于陛下矣。且臣闻之,圣人出治,必有驱除,盖天人之符应休命也。者东南微孽,敢谋常,陛下顺天行诛,罪恶咸服,岂非天意彰陛下神武之功哉?而执事者不察天心,以为人意,恶其首倡祸。法合诛屠,将息源,穷其与,遂使陛下大开诏狱,重设严刑,冀以惩创,观于天下;逆亲属,及其游,有迹涉嫌疑,辞相逮引,莫不穷捕考讯,枝叶蟠?,大或血,小御魑魅;至有人荧惑,乘险相诬,纠告疑似,冀图爵,叫(一作刑)于阙下者,有数矣。于时朝廷亻皇亻皇,莫能自固,海内倾听,以相惊恐。赖陛下仁慈,悯斯危惧,赐以恩诏,许其大功已上,一切勿论。时人获泰,谓生再造,愚臣窃亦欣然,贺陛下圣明,得天下之机也。不谓议者异见,又执前图,比者刑狱纷纷复起,陛下不深思天意,以顺休期,尚以督察为理,威刑为务,使前者之诏,不信于人,愚臣昧焉,窃恐非三皇五帝伐罪吊人之意也。  臣窃观当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曩属北胡侵,西戎寇边,兵革相屠,向历十载。关河自北,转输幽燕,秦、蜀之西,驰骛湟海:当时天下疲极矣。重以大兵之后,屡遭凶年,流离饥饿,死丧略半。幸赖陛下以至圣之德。抚宁兆人,边境获安,中国无事,大顺,年?累登,天下父子始得相养矣。故扬州构祸,殆有五旬,而海内晏然,纤尘不动,岂非天下蒸庶厌凶哉?臣以此卜之,知百姓思安久矣。今陛下不务元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以察察为政,肃理寰区,臣愚暗昧,窃有大惑。且臣闻刑者,政之末节也,先王以暴整,不得已而用之。今天下幸安,万物思泰,陛下?以末节之法,察理平人。臣愚以为非适变随时之议也。顷年以来,伏见诸方告密囚累百千辈,大抵所告皆以扬州为名,及其穷究,百无一实。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傍讦他事,亦为推劾。遂使恶之,决意相雠,睚眦之嫌,即称有密,一人被讼,百人狱,使者推捕,冠盖如?。或谓陛下爱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宁所。  臣闻自非圣人,不有外患,必有内忧,物理之自然也。臣不敢以远古言之,请借随而况。臣闻长老言:隋之末代,天下犹平,炀帝不龚,穷毒威武,厌居皇极,自总元戎,以百万之师,观兵辽海,天下始然矣。遂使杨元感挟不臣之势,有大盗之心,因人谋以窃皇业,?称兵中夏,将据洛,哮阚之势,倾宇宙矣。然未窬月,而首足异处,何者?天下之弊,未有土崩,蒸人之心,犹望乐业。炀帝不悟,暗忽人机,自以为元恶既诛,天下无巨猾也,皇极之任,可以刑罚理之。遂使兵部尚书樊子盖专行屠戮,大穷与,海内豪士,无不罹殃,遂至杀人如麻,血成泽,天下靡然,始思为矣。于是萧铣、朱粲起于荆南,李密、窦建德于河北,四海云摇,遂并起而亡隋族矣,岂不哀哉!长老至今谈之,委曲如是,臣窃以此上观三代夏、殷、周兴亡,下逮秦、汉、魏、晋理,莫不皆以毒刑而致败坏也。  夫大狱一起,不能无滥,何者?刀笔之吏,寡识大方,断狱能者,名在急刻,文深纲密,则共称至公,爰及人主,亦谓其奉法,于是利在杀人,害在平恕。故狱吏相戒,以杀为词,非憎于人也,而利在己,故上以希上主之旨,下以图荣身之利。徇利毁多,则不能无滥,滥及良善,则刑逞矣。夫人情莫不自爱其身,陛下以此察之,岂能无滥也?冤人吁嗟,感伤和气,和气悖,群生疠疫,水旱随之,则有凶年,人既失业,则祸之心,怵然而生矣。顷来亢僭候,密?不雨,农夫释耒,瞻望嗷嗷,岂不由陛下之有圣德,而不降泽于下人也?倘旱遂过,废于时种,今年稼穑,必有损矣。陛下何不敬承天意,以泽恤人?臣闻古者明王,重慎刑罚,盖惧此也。《书》不云乎:“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陛下柰何以堂堂之圣,犹务强霸之威哉?愚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且愚人安则乐生,危则思变,故事有招祸,而法有起。倘大狱未休。支广,天下疑惑,相恐无辜,人情之变,不可不察。昔汉武帝时,巫蛊狱起,江充行诈,作京师,致使太子奔走,兵宫阙,无辜被害者以千万数,刘氏宗庙,几倾覆矣。赖武帝得壶关三老上书,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馀狱不论,天下少以安尔。臣读《汉书》至此,未尝不为戾太子涕也。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伏愿陛下念之。臣不避汤镬之罪,以蝼蚁之命,轻触宸严,臣非不恶死而贪生也,诚恐釜幂下恩遇。臣不敢以微命蔽聪明,亦非敢陛下顿息刑罚,望在恤刑尔,乞与三事大夫图其可否。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无以臣微而忽其奏,天下幸甚。臣子昂诚惶诚恐,死罪互罪。  申宗人冤狱书  臣闻古人言:“为国忠臣者半死,而为国谏臣者必死。”然而至忠之臣,避死以谏主;至圣之主,不恶直以废忠。臣幸逢陛下至圣大明,好忠爱直,每正言极谏,特见优容,今陛下方御宝图,以临馆,崇阐元化,宁济苍生,固臣精心洁意,愿陛下至德与三皇比矣。然臣伏见陛下有至圣之德,左右无至忠之臣,使上下不通,内外壅隔。臣窃惧之,恐后代或以为圣朝无至忠之臣,故臣敢冒万死,越职上奏,伏乞天恩宽臣息,毕尽忠言。  臣闻上有圣君,下无枉臣。昔舜诛四凶,尧不罪舜;周公诛管、蔡,成王不罪周公;霍光诛燕王,昭帝不罪子孟。何者?此数公皆为国讨贼,为君殄雠,假虽擅权,犹不可罪,况奉君命而执法者乎?臣伏见宗人嘉言,有至忠之诚,抱徇公之节,执法不挠,为国殄雠。顷者逆子贼臣,构祸难,潜图密计,将危社稷,当时逆节初,朝野震惊。赖陛下神武之威,天机电断,得奉圣决,恭顺天诛,不顾躯命,不避疆御,唯法是守,唯恶是雠,幸能察罪明辜,穷,使伏法者自首情实,天衢得以清泰,万国得以宁,诚是陛下神断之明,抑亦尽忠之效。陛下所以自监察御史擢拜为凤ト舍人者,岂不以表其臣节,报其竭诚,使天下之人和其忠恳者也?当此之时,忠必见信,行必见明,自谓专一事君无贰也。今?遭诬罔之罪,被构架之词,陷见疑之辜,困无验之告,幽穷诏狱,吏不见明,肝血赤心,无所控告,母年八十,老病在,抱疾息,朝不保夕。今身幽狱户,死生断绝,朝蒙国荣,夕为孤囚,臣窃痛之。顷者至忠,而今受赂,辜负圣主,忧及慈亲,诚足痛恨。臣比者固知不免此祸,不能度德量力,贪荣昧进,以讼受服,谁能免尤?向使辞宠让荣,陈力就列,雷同众辈,勤恪在公,与全躯保子之臣恭默圣代,臣固知今未招此患。何者?古人云:“盗憎主人,被尧诛者,不能无怨。”顷来执法诛罪,多是国之权豪,父雠子怨,岂可胜道?亲结。同恶相从,假使为脯,为菹醢,宗诛族灭,肝脑涂地。彼凶雠也,未足以快其心,况蒙国宠荣,位显朝列,凶雠切齿,怨黩何穷?臣穷恐今之辜,已是雠怨者相结构矣,陛下至圣明察,岂不为之降照哉?倘万一雠诬滥罪,使凶へ者得计,忠正者见辜,为贼报雠,岂不枉苦?  夫孤直者众之所憎,至公者群恶之所疾,寡不敌众,孤不胜群,群诬成罪,圣不能救,自古所有,非止于今。古者吴起事楚,抑削庶族,以尊楚君,楚国既强,吴起蒙戮;商鞅事奏,专讨庶孽以明秦法,秦国既霸,商鞅极刑;晁错事汉,诸侯威疆,七国骄奢,将凌王室,错削弱其势以尊汉,景帝不悟,惑臣之说,遂族灭晁氏。以此三臣,岂不尽忠愿保其君?然而身死族亡,为雠者所快,皆当代不觉,而后代伤之,圣主明君,可谓之痛伤?臣以嘉言虽无三子之智,窃恐获罪或与之同,伏惟陛下仁慈矜怜,悯察其忠。且臣闻汉高祖谋楚,与陈平四万金,及其为帝,不问金之出入。何者?立大功者不求小疵,有大忠者不求小过,所谓圣主之至道者也。陛下豁达大度,至圣宽仁,观于汉祖,固已远矣,龌龊小吏,何足为陛下深责哉?伏愿天恩矜愚赦罪,念功补过,乞将终养老母,获尽馀年,岂非圣主之恩,仁君之惠,有礼有训,善始善终哉?臣于嘉言,亲非骨,同姓相善,臣知其忠。然非是邱园之贤,道德之茂,大雅明哲,能保其身。假使获罪于天。身首异处,盖如一蝼蚁尔,亦何足可称?然臣念其曾一承恩,蒙圣主驱使。而不以赤诚取信,今?负罪见疑,臣实痛之。恐累圣主之明,伤其老母之寿。身污明法,为后代所悲臣知其忠,岂能无惜?所以敢冒万死,乞见矜怜,臣若言非至忠,苟有侥幸,请受诛斩。伏表惶怖,魂魄飞扬。  谏曹仁师出军书  臣伏见诏书发怀远军,令郎将曹仁师讯勒以征凶丑。臣闻古之天子,方建大礼,必先振兵释旅,以告成功,故汉孝武皇帝将封禅,?徵卒十万,北巡朔方,略地而还,此盖遵古先哲王之礼也。今神皇陛下应天受?,将郊祭天地,巡拜河洛,建明堂,朝万国,斯迈古之盛礼也,诚合式遵旧典,耀武上,毕境而还。臣犹虑曹仁师未识典礼,肆兵长驱,穷极砂碛,不恤士马,专以务得为利,不以全兵为上。今朝廷百寮,虽有疑者,无敢言之,臣诚愚昧,不识忌讳,曾闻事君之道,所贵尽心,心以为非,安可不言?臣料仁师到?内城发兵之,合至九月初;到突利城,回兵之,合至十月初。胡地隆冬,草枯泉涸,南中士马,不耐祁寒。计仁师所将之马,从灵州常时所发之处,却回到?内城,已行四千馀里,云内城中又先未支度,马既疲瘦,经冬无粟,以臣愚算,十不存二。若送南中,散就诸州,路程益远,疲瘦更极。以臣愚算,十不存五。紫蒙之军,类例相似。且仁师此行,计迟发速至,于应会不甚备,以臣计料,恐未成功。若功未克成,士马先丧尽,中土求市,卒又难得。且自古与匈奴战,非士马相资不可,臣恐马既虚用致尽,贼又窜远未平,但虑后之谋臣,悔于今事。且古来绝漠,多丧士马,非臣臆度,辄敢陈闻。昔汉室以卫青出,是时汉马三十万匹,旋师之,唯馀四万四十年不得事匈奴,盖由此也。臣愿陛下考验前古,取臣愚诚,望与三公大臣审更详议。  复雠义状  臣伏见同州下わ人徐元庆得,父,为县吏赵师韫所杀,卒能手刃父雠,束身归罪。议曰:先王立礼,所以进人也;明罚,所以齐政也。夫枕?雠敌,人子之义;诛罪,王政之纲。然则无义不可以训人,纲不可以明法,故圣人修礼理内,饬法防外,使夫守法者不以礼废刑,居礼者不以法伤义,然后能使暴不作,廉以兴,天下所以直道而行也。窃见同州下わ人徐元庆(一作徐君光),先时父为县吏赵师韫所杀,元庆鬻身庸保,为父报雠,手刃师韫,束身归罪,虽古烈者,亦何以多?诚足以清名教,旁感忍辱,义士之靡者也。然按之国章,杀人者死,则国家画一之法也,法之不二,元庆宜伏辜。又按《礼经》“父雠不同天”亦国家劝人之教也,教之不苟,元庆不宜诛。然臣闻昔刑之所生,本以遏;仁之所利,盖以崇德。今元庆报父之仇,意非也;行子之道,义能仁也,仁而无利,与同诛,是曰能刑,未可以训,元庆之可显宥于此矣。然则由正生,理必作,昔礼防至密,其弊不胜,先王所以明刑,本实由此。今傥义元庆之节,废国之刑,将为后图,政必多难,则元庆之罪,不可废也。何者?人必有子,子必有亲,亲亲相雠,其谁救?圣人作始,必图其终,非一朝一夕之故,所以全其政也。故曰:“信人之义,其政必行。”且夫以私义而害公法,仁者不为;以公法而徇私节,王道不设。元庆之所以仁高振古,义伏当时,以其能忘生而及于德也。今若释元庆之罪,以利其生,是夺其德而亏其义,非所谓杀身成仁、全死无生之节也。如臣等所见,谓宜正国之法,置之以刑,然后旌其闾墓,嘉其徽列,可使天下直道而行,编之于令,就为国典。谨议。  WwW.Vl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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